从苏城的高铁站出来,打了车重新找了家酒店入住。
这天夜里,阮想梦见了方云。
她还在上高中,全市的学校文艺汇演比赛,她是学校这次排的舞蹈里面的领舞。
为了这个节目,这段时间练的膝盖上全是淤青。
正式比赛的时候,方云没来,但她们的舞蹈拿了第一。
后面还有一次得奖节目的文艺表演,阮想腆着脸跟学校的老师要了两张票。
她留给了阮哲辉和方云。
但是那时候,程是宜生病住院,阮哲辉来不了,提前给阮想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阮想就把希望放在方云身上,方云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只是说到时候再看。
阮想的节目是最后一个,她从开始到最后结束,都没有看到方云的身影。
整个汇演结束后,剧院外面下着大雨,学校的大巴车等着送学生们回学校。
阮想在临上车的那一刻,跟老师请了假,说是肚子疼回家。
在回家的车上,她想,方云应该是出差忙工作没在吧。
可她要真的是这样想的,又为什么坚持回家呢?
家里门打开的一瞬间,看到里面的光亮,阮想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她换了被踩shi的鞋子,脱了shi袜子,穿着拖鞋,慢慢的往屋子里走。
她看到的是什么呢?
方云穿着睡衣悠哉悠哉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还略显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阮想的脸上还画的是舞台妆,她问:
“你怎么没来看我跳舞?”
方云把目光又移向电视,
“本来要出门了,我看快下雨,剧院那块,一下雨就堵车,也不好停车,就算了。”
如果她的语气充满愧疚,阮想就也忍了,可是,方云说的太云淡风轻了。
压死骆驼的那一根稻草,终于来了。
阮想手里的包突然朝方云扔过去,
“为什么别人的家长都能去,你就不行?”
“为什么别人的家长不嫌堵车,就你觉得有问题?”
“我有你这样的人当妈,跟死了妈有什么区别。”
她话说的很难听。
方云也不愧是她的母亲,说的话更难听。
“呵,你以为我想给你当妈吗?”
“我再怎么不济,至少还给了你一条命,花着我的钱,身上留着我的血,就不要再这里装傻充愣,寻找存在感了。”
“当初有你的时候,就不是个好时机,要不是因为打胎打了你,会影响我以后的生育,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活着,在我面前给我说这些话?”
……………
“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活着?”
“你以为你还会有机会活着?”
最后的噩梦定格在这些重复的话里,以及方云那无动于衷又全是厌恶的神情。
阮想一下惊醒,气喘吁吁。
她头上冒着汗,觉得自己老早都放下的事情,却又开始卷土重来。
阮想原本是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排掉被梦魇整晚的浊气。
清晨的薄雾还带着水气,像是迷离的梦境,却充满诡异。
湖上的雾像是笼了一层纱,吸引着她,让她往过走。
阮想走到湖边,低头看到自己的倒影,满是憔悴。
一晃神,自己的倒影却变成了方云,还是无动于衷又全是厌恶的神情。
梦魇的话,又开始在耳边萦绕。
她甩了甩头,再看到倒影时,忽然意识到,哪里来的方云,一直都是自己。
阮想,无动于衷却又厌恶的,是阮想自己。
离开
幸好酒店湖边的水很浅,水位只到阮想的小腿弯处。
膝盖及以下的冰冷和shi意,把阮想从冥迷中拉回现实。
她在做什么?
后知后觉的清醒,让脚底的凉意从生理转向心理。
她从湖里站出来,坐在了池边,吹凉风。
酒店的员工,原本只是路过,看到有客人坐到湖边,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
“小姐,你没事吧?”
阮想摆了摆手,微笑道:
“没事,我刚才,不小心踩空了。”
酒店员工一再确认是否有扭伤或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阮想都否认了。
她在员工的陪伴下,回到了房间。
阮想一个人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太阳全部升起,迷蒙的晨雾逐渐消散。
数月来的心态的变化,她以为只是自己的庸人自扰。
原来不仅仅是这样啊。
周景维把丛安刚送进学校,让司机开车去公司。
他手里正发着短信给阮想,阮想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想想。”
“景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