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雪点等丫鬟和石山谷退下后,何似飞在烛光下起身下床,乔影也跟着坐起来,目光中的错愕和震惊还没消散。
——不是不能丢面子的嘛!
他还记得在上河村时,余老……不对,老师给了自己一册当时记录了似飞在县学学习的册子,里面有写他第一次参加科举,也就是县试的时候,所有人都联排而坐,每人座位底下一个瓦罐当尿壶,他这个要面子的相公能强忍一日,每次都等到回家再急匆匆去茅厕。
当真是毅力可嘉。
为了面子也是不顾一切了。
可就是这样的少年人,却在这时候愿意叫冷水。
一时间,乔影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但他能清楚的感觉自己在被珍重、在乎着,在被人正儿八经的捧在手心里疼惜。
何似飞洗完澡再回到床上,已经过了子时,可两人还是都没什么睡意。
乔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似飞对自己的好,他拉着似飞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有些紧张的问:“相公,你想要孩子吗?”
说实话,何似飞想过乔影可能怀孕的事情,但却没想过怀孕后,再过十个月自己就能当爹,家里就会多出一口人的情况。
现在这种事情对他和乔影来说都稍微有些遥远,何似飞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乔影呼吸平静,心跳却无端加快,他在等一个答案。
何似飞能感觉到乔影的所有情绪都牵在自己身上,这也是两人朝夕相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
因此,他的回答便很重要。
“宗嗣繁衍,人lun常情,”何似飞原本拿出了自己殿试时的认真劲儿,却又在开了个头后,心中有了更简单直接的想法,“我想要你所期待着的孩子。”
不就是当爹嘛,不慌。
乔影听着何似飞的话, 原本稍有些忐忑的心思一下安定下来,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柔和的月光从窗纱处透下,在地上画出菱形的格子。
床上两人依然在交谈, 乔影的声音很浅,带着困意:“其实,最早我听到生孩子三个字,总会下意识想, 生孩子好像很痛苦,我才不要生。京中人家大都有纳妾的习惯, 有些不愿生的主母便会抱回通房或妾室的孩子,养在膝下,权当自己亲生的。我之前想过,如果我嫁了人, 也可以效仿……”
说着,乔影不可以避免的想到了许久以前, 那个坐在树杈上遥想未来的自己。
那会儿他跟爹娘的关系还没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至少面子上依然一派祥和。他也经常听娘在耳边唠叨让他早些嫁人的话语, 不自觉就会想自己日后找个怎么样的郎君嫁了。
但现在……
乔影认真道:“我才不会给你纳妾。”
何似飞还在思考假如乔影真怀孕了, 该选择哪条线路的问题,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时半会儿没跟上乔影的思路,目光稍有些迷瞪的看向他。
在这个对女子和哥儿要求甚多, ‘七出’之罪让人闻风丧胆的背景下,乔影说出‘不会给你纳妾’这几个字来, 该算是极为大胆了。
因此, 乔影本来心里头就没落在实处,加上何似飞给他的反应又如此疑惑, 让乔影的心愈发悬了起来。
幸好何似飞反应快,他将乔影抱在怀里:“我从未想过纳妾。”
乔影原本身体有些僵,却又在听到何似飞这句话后,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双手向下摸索,环抱住他的腰。
如果在乔影说觉得自己怀孕之前,何似飞甚至还想给他说自己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要小孩子。
一是怀孕过程艰辛,生子又跟走鬼门关差不多,在这个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时代,何似飞当真是不想赌;二便是他和乔影年纪都还小,又刚成亲不久,当真不急着要孩子。
但既然如今好像都有了,这话何似飞自然也不会再说。
只盼着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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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何似飞和乔影出门,忽略了石山谷和许昀信投来的好奇目光,登上前往京城的海船。
刚驶出港口的这段还算平静,海船很稳,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何似飞去船舷处查看船只吃水情况,回来时顺道喊了大夫去给乔影诊脉——这样的大型海船上,都会配备随行的大夫,给乘客调理身体。
雪点、霜汐、莹鹊三个丫鬟的房间就在何似飞他们隔壁,路过时,何似飞听到她们仨在讨论昨天叫冷水的事情。
“难道是咱们少爷忽然脾气上来,不让姑爷……这才叫了冷水。”
“我看不像,咱们少爷那么喜欢姑爷,之前姑爷每回……咱们少爷都快晕了过去,身上痕迹也是……但那会儿咱们少爷都只是害羞,没有其他情绪。”
“……我觉得霜汐说得对,”莹鹊说,“咱们少爷才舍不得姑爷去洗冷水澡。”
何似飞:“……”
很显然,这船并不怎么隔音,就连大夫也听到了她们仨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