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一个人还沉浸在戏中。
沈停云见状走了过去, 这才发现,夏溪竹似乎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
于是连忙按住夏溪竹的肩膀晃了晃他, 担心地叫道:“夏夏?”
夏溪竹这才回过神一般,眼珠慢慢移动, 抬头看向他。
看到沈停云时他似乎还有些难以置信,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也不顾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直直扑进了他的怀里。
所有的情绪再不必压抑,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抱着沈停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的情景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导演想要上前,但被沈停云用眼神拦下。
然后抬手轻轻拍着夏溪竹的后背,低声安抚着他,“没事,我在。”
“吓死我了。”夏溪竹环着他后背的手指不断收紧,带着哭腔说道,“有人说你出事了。”
“没有,没有。”沈停云知道他还没出戏,却也没急着把一切拆穿,陪他继续演下去。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夏溪竹说着,眼泪更加汹涌,“不能不要我。”
沈停云轻拍着他背的手一顿,回道:“不会不要你的。”
夏溪竹的心思本就细腻敏感,又是体验派,拍戏时容易将自己代进去。
虽然这样呈现出来的效果更好,但情绪的大起大落很伤身体。
接下来的戏是重头戏,也更吃情绪。
导演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于是便把拍摄放到了明天,让他缓一缓。
但夏溪竹不同意。
他怕明天说不定就不会再有这么饱满的情绪。
导演拗不过他,试探性地看向沈停云。
沈停云虽然同样担心,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太平间内。
夏溪竹推门走了进来。
然后被护士他领到了最里面,褚邬所在的解剖床前。
夏溪竹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尸体。
今天早上还和他有说有笑,依依惜别的人,晚上却突然躺在了那里,身体没有起伏,也没有一丝呼吸。
夏溪竹有点想哭,可是咧了咧嘴,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夏溪竹走过去,伸手想要揭开盖着他的白布,然而刚一动作,就被一旁的护士拦住。
“飞机从一万米的高空降落,虽然落在了海里,但尸体损伤严重,还是……别看了。”
夏溪竹僵硬地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
一万米,肯定很疼。
夏溪竹想要张口和他说说话,可是一开口发出的却是嘶哑的呜咽,像隻还没开化的野兽,怎么也发不出成型的声调来。
“时先生,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尽快通知殡仪馆把尸体接走吧。”
夏溪竹刚想点头,然而目光一瞥,却看到了褚邬苍白的手指上套着的那枚戒指。
这一刻,他所有伪装的平静坚强,都摧枯拉朽一般被衝破,那些压抑着的痛苦和眼泪终于决堤。
他再也忍不住,捧着褚邬冰凉的手痛哭了起来。
声音由嘶哑到尖利,每一声都像是硬生生从血rou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痛意。
一旁的护士被他的哭声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一步,叫了一声,“时先生。”
然而此时的夏溪竹已经完全听不进去。
此时的他就是时乐。
眼前一遍遍闪过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是再多的过往,最后都会被褚邬蒙着白布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画面所代替。
旁边似乎有人来拉他。
但夏溪竹抱着尸体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知道,这一松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哪里是那么多人的对手,最后还是被架了出去。
他被带到休息室,有人在他面前说话,可他通通都已经听不到。
心仿佛被人狠狠切成两半,鲜血淋漓,痛到无法呼吸。
不知哭了多久,他靠在休息室的墙上,已经没了力气。
手心传来一阵凉意。
夏溪竹低头看去,那里躺着一枚戒指,是刚才从褚邬手指上取下来的。
那是他们刚订做好的,才戴了一天。
他们本来想等褚邬回来,就戴着戒指去和双方父母坦白的。
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们的戒指上都刻了字。
他的是love,褚邬的是forever。
明明说好的永远。
可是褚邬骗了他。
“卡。”
虽然这一镜已经拍完了,但夏溪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难过实在太浓烈,就像一支即将破碎的玫瑰,一时间竟没人敢过去。
最后还是沈停云从走了过去。
因为要扮演尸体,他脸上还化着妆,大片结了痂的伤痕和青紫,看起来很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