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晨光熹微至夜阑人静,铜锣湾在百色千姿的日夜交替中沉睡又苏醒。
天空还是静谧的靛蓝色,即将盈满的月亮还未落下,报纸档老板已经忙于迭起刚落货的即日早报,鹅颈街市的粥档亦正准备早点,棉滑白粥在锅中滚起,一笼笼点心在蒸气弥漫中新鲜出炉。
谢斐道九十号,豫港大厦十五层,仍亮着一盏孤灯。
郭城独自坐于律所办公桌前,点燃一支卷烟提神。
回港后连续奔波了好几日,如今证据完全被销毁,洛文仍然没有半点音讯,眼看就快要到开庭日,雷耀扬的计划太过缜密,齐诗允也被他强行带走不知去向。
在他费心劝说下,美孚新邨公寓听见惨叫声的那位师nai决定出庭作证,目前已经被洪兴安排人秘密保护起来。
可思绪一旦沉静下来,郭城就会不自觉想起那晚邮轮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反复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痛彻心扉,无法承受。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那个恶贯满盈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实施强暴,而她在他的jianyIn下哼叫,呻yin,高chao,即使是她强烈的抗争过拒绝过,但那副模样,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齐诗允。
家姐自杀的惨状还尤在眼前,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他意志心理薄弱些,恐怕早已Jing神失常。
当晚他一夜未眠,不论走到何处,都感觉置身在那场荒谬激烈的强制交媾中,而雷耀扬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死死钉在他心中的一根尖刺,连同呼吸都会受到一种无形阻碍。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
他们分开了五年,他毫无音讯的消失了五年,她要和谁交往,和谁上床,都是她的自由。
只是让郭城不能接受的,那个人竟然是雷耀扬,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一个令他无比憎恨的黑社会。
他们离开前,关上卧室房门说过什么郭城并不知晓,只是那扇门再开启时,齐诗允穿戴整齐和他告别,她红着眼睛垂着头叫他保重,然后跟着雷耀扬下了船。
他并不是什么圣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和打击也心怀恨意,同样,他也是强势的雄性动物,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他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接受?
郭城只能一心投注在案件上,才能让自己停止想起那夜的噩梦。
无论怎样,他都还是想要为大宇尽力争取胜诉希望,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好,也是为自己争取一个与雷耀扬抗衡的机会。
他内心深处相信齐诗允并不是自愿的,无论如何,他只想要亲口听她说,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
所以等到清晨邮轮靠岸,他立即马不停蹄回了香港,只给wyan留下一张他和齐诗允有事先离开的明信片。
礼拜三,从跑马地采访完还有半日空闲。
回到基隆街后,齐诗允请来事先联系好的先生,小心翼翼将父亲的灵位请走,重新安置在位于深水埗的天后庙内供奉,又做了一场小规模法事。
之前方佩兰还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齐诗允说在邮轮上遇见一个大师替她算过,近几年不宜在家中供奉亡者灵位,否则会频发血光之灾。
一想起今年女儿的确不顺,无故连续受伤住院两次,所以方佩兰最后也同意了她的做法。
因为不知哪日雷耀扬又会突然上门,为了保险起见,在她的计划开始实施之前,不能让他知道和她身世相关的任何事。齐诗允将相框里的照片换成了和母亲的合照重新摆放,和齐晟有关的一切,都被她尽数藏好。
那日在报社楼下分开后,雷耀扬没有再来找过她,他们也没有通过电话,就像是两人不曾发生过什么,又回归到平常。
齐诗允猜测,应该是大宇的案件就要开庭,所以这男人也无暇顾及她,正好能让她有空档把自己将要实施的计划慢慢落实,而她也在内心慢慢说服自己,让自己继续和雷耀扬亲密相处。
近几年,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各种和程泰相关的罪证,都被齐诗允小心翼翼藏在自己床底。
她依稀记得,当晚和母亲从阿公家归来,轿车刚停至大门口,就见到家中一名女佣惊慌失措从别墅内跑出来,指着中庭花园方向语无lun次。
母女二人在司机护送下进入别墅,一眼就看到二楼至地下横门前,沿路都是鲜血,如同恍然打破一埕豉油,一路泄滴,殷红血迹如面盆般大,目击者都为之怵惊。
二楼阳台上,丈夫齐晟的尸身鲜血淋淋,被吊置在阳台的宝瓶柱围栏上摇摇晃晃,还在不断往下滴血,方佩兰当场被吓到晕厥送医,年仅十一岁的齐诗允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现场。
自那晚起,齐诗允连续好几日高烧不退,就医也无济于事,直到方佩兰找到大师替她收惊才有所好转。
她自小家境优渥锦衣玉食,父亲对她更是视为掌上明珠般疼爱,临睡前只要齐晟在家,他都会进她的卧室为她读一本童话直至她睡着。
只可惜半年之后,这样的生活被改变。
齐晟会时常晚归,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