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里放轻脚步,慢慢走去。
那只大鸟扑通一声冲到穹顶,撞得一声闷响。
它晕晕乎乎地扇着翅膀飞下来,七晕八素地栽倒在桌上,圆滚滚的脑袋十分喜人,鸟喙还叼着一封信。
维里心跳鼓噪起来。
雪鸮?他听见自己说。
雪鸮缓了半天才迟钝地给出回应:维、维里
维里轻声说:你是来给你的主人送信的吗?
雪鸮晕乎乎:是、是的。它松开鸟喙,那封信便轻巧地落下,维里连忙伸手接住。
熟悉的印泥,熟悉的字体。
时光似乎倒转回春天,他接到不速之客送来的信时。
信上短短几行字迹从未变过维里,回到弗莱尔,我在这里。
维里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
=3=
他的故乡
维里离开的那天,王都久违地下起雨。
倾盆大雨模糊了街景,火车站冷清不少,阿尔弗雷德特意前来送行。
维里打着伞,手里提着琴盒,所有的行李都装在储物空间中。雪鸮蹲在他的肩膀,尽力让自己浑圆的身体看起来娇小些。
豆大的雨滴在水洼中敲出阵阵涟漪,维里微微抬头,眺望灰白的天际。
临近这个时刻,他的心里还是会升起不舍之情。
到现在为止,他人生的一半时光,都是在曼纳克度过。这座繁华的城市,留着他的快乐与悲伤。列车站不远处就是码头,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码头忙碌的工人和船员都部不见踪影,海岸线冷冷清清。
圣城就在大海对面,他身旁的阿尔弗雷德冷不丁说,藏得很深,也很隐蔽,所以我们一直都找不到它的位置。
维里说:那你们当时是怎么找到的?
阿尔弗雷德说:那个叫亚伯的年轻人
雨滴咚咚地敲击着伞面,如同接连不断的鼓点。
维里这才得知亚伯的身世,他是布鲁塞公国国王和某位伯爵夫人偷情诞下的私生子,由于身世见不得光,且父母都笃信奥格教廷,他尚在襁褓中时,就被迫成为信徒。他在Jing神系魔法上天赋卓绝,也对相关的魔法痕迹极为敏感,便从小不受教廷的蛊惑,一直保持本心,也能完美掩饰自己的心情。
因为天赋出众,看起来忠心不二。
兰德尔和他是好朋友,亚伯Yin差阳错发现神庙的伪装,并遇见伊格残存的意识后,他们便主动充当填充计划的人。
因为天赋出众,看起来忠心不二。
他十分受红衣主教的器重,借着修订典籍的名头,帮助兰德尔的布局。
前往圣城的路,就在兰德尔的尸骨中。阿尔弗雷德出于不忍,和肖恩一起重新安葬他的骸骨时,发现了藏在他尸骨中的秘密。
而远在圣城的亚伯,则在兰德尔身死那一刻,便继承他的意志。
维里被抓后,他想尽办法夺得维里监视人的位置,并将兰德尔的笔记藏在假象图书馆中,并悄无声息引导维里在梦中回忆过往。
洗礼日那天,亚伯用生命伪造出天衣无缝的幻境,帮助维里逃到神庙,将主教伊格唤醒。而他自己则燃烧生命,化成一缕温柔的风,消散在天地间。
他们都是好孩子。阿尔弗雷德叹息说。
维里轻轻点头:嗯。
兰德尔最后和亚伯一起葬在瓦lun丁夫妇的墓旁,就在尤弥尔森林。分离几百年的一家人,终于能够团圆。
维里购买车票,和阿尔弗雷德挥手告别。
乘坐列车的人很少,维里检票后,就安静地坐在包间沙发上,凝视着玻璃窗留下的雨痕。雪鸮亲昵地蹭过来,用鸟喙磨蹭他的脸颊:维里、维里,没事的。
窗外的王都笼罩在雨幕中,码头、高楼、乃至远处的皇宫,钟楼,都连成模糊的一片。雨声穿过玻璃,清晰地落在他和雪鸮的耳中。
维里:我只是,有点激动,难以自抑。
他凝视着雨景,在他的视野中,那些景色扭曲变形。一会儿是毕业典礼上,他亲手为兰德尔戴上桂冠;一会儿是他坐在图书馆中,若有所思地亚伯消瘦的背影。他们二人的牺牲,让维里百感交集,又怅然若失。
雪鸮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维里喃喃复述: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列车轰隆隆地开动,他再次听见尖锐的鸣笛,热气大量地熏热自天而降的雨水。这架钢铁马车,沿着铁轨一路奔驰。
王都渐渐远去,雨水慢慢停息。
列车驶入辽阔的平原,地平线上偶尔可见起伏的丘陵。
他们闯进铺天盖地的金色里。
小麦成熟的季节,麦田变成瑰丽的金黄,在风中,麦浪起起伏伏,宛如浩瀚的海洋。维里失神地望着无边的麦田,看着麦田里一闪而过的红顶小房,以及守护着田野的稻草人。
他终于亲眼看见了麦田。
不是梦,也不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