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第n届家庭会议是钦文上幼儿园的那个暑假在书房召开的。
“钦文大了,”他坐在书桌后面烟雾缭绕中说道,“我给他改了个名字,你准备一下,收拾收拾东西……”
我看着文件上的“艾文钦”张大了嘴巴,回神以后眼里落下泪来,但是又抑制不住翘嘴角,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捂着嘴偷笑,笑两下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在干嘛,给你五秒钟,”他看着我嫌弃道,“调试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你对我挺好的,”我清了清喉咙,感激道,“我走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抽那么多烟,要按时吃饭,衣服也要记得自己添,”我又哭起来,仰天擦掉眼泪接着说,“我们离婚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钦文,你永远是他的爸爸,但是我要回家乡了,可能离你比较远,”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憋回去,过去抱住坐在椅子上的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腮,深情道,“虽然我们的开始很不堪,你也不是个好人,但我不会忘了你的。”
他眯着眼睛看着我亲切问道:“说完了?”
我看着他深情而留恋地缓慢点头。
“好,那我接着说,你给钦文收拾东西,带他去幼儿园报道,以后你负责接送。”
我一头雾水:“啊?”
“这一方面是为了他的安全,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知道我的情况,有些东西会让一个成年人冲昏头脑,就不要说一个孩子了,”他在烟雾中看上去昏昏欲睡,自顾自说道,“我退休以后巨大的心理落差也有可能会毁了他,附属幼儿园不行,我听说他们攀比的厉害,我在离家不远的一个社区幼儿园给他办了入学,以后对外说你们是单亲家庭,你有个做教授的前夫。”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啊!”
他笑着讽刺道:“呵,让你失望了。”
“哼,白高兴一场,”我嘟囔道,“那你怎么跟钦文解释啊?”
他神神叨叨:“我们需要给他创造……一个梦。”
家里突然多了很多关于地外生物的绘本,在小孩不了解身边事物的时候就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他睡前给小孩讲故事,关于太阳系和生命起源。
“爸爸你好厉害。”钦文眼睛亮晶晶。
“爸爸就是做这个工作的,”他小声道,“但这是国家机密,连你妈妈都不能知道的秘密,你可以替我保密吗?”
“当然,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钦文信誓旦旦。
我偷偷撇嘴。
我也有要学的东西——开车,我有驾照,和我的结婚证一起下来的,但是我这辈子就没摸过车。
我锤了一下方向盘,抓狂道:“你能不能不要抽烟了!我在开车呢!让你呛死了!”
他深吸一口烟说道:“你开得烂跟我抽烟没有关系。”
看到前面很远的路口拐进来一辆车,我就又一个点刹。
“你再开下去我要吐了。”他说。
我也想吐。
“行了,上公路吧。”
我猛打方向盘。
“先打转向灯。”他不凉不热地说。
我怒目而视。
“路在我脸上吗?”
我气鼓鼓地转过头去,慢慢的我渐入佳境,沾沾自喜道:“我觉得我开得越来越好了。”
“对,你刚刚被一辆自行车超了。”
“慢了安全。”我辩解道。
“是,这样你和钦文回家正好赶上晚饭。”
我没好气道:“你别说话了。”
越往城外开人烟越稀少,我觉得无聊起来,而且因为紧张……
“我脚麻了。”
“我来开。”他和我换了位置,调整座椅系上安全带。
这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限速八十!八十!”我抓着副驾驶上面的把手喊,“你看到路标了吗!”
“自动挡提速太慢。”他摇头,而表盘上此刻显示的速度是一百二。
我带着哭腔劝道:“家齐,咱们家孩子还小呢。”
“有点打飘啊,”他答非所问,“啧,日系车的通病。”
我哀求道:“打飘是不是因为你开太快了啊。”
路边的景色快速迎面扑来,我的心吓得砰砰跳,只能默念,他命贵他命贵,死不了死不了。
终于车停了下来,他放下车窗又点燃一根烟,对我说:“这里的鱼不错,你下去买一条。”
我不动,没好气道:“腿软。”
“嗯?我摸摸。”他叼着烟伸手摸我大腿。
我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下去跺了跺脚,去水库旁边里买了条鱼,回程坚决不让他开了。
也许是飙车提高了我的阈值,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保持在八十上。
“你……”
“不要和司机交谈。”我此刻注意力高度集中,打转向灯,注意路况注意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