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凉风轻拂脸庞,直人倚在窗口,深深吸气,乡间特有的青草香与朴实的香氛随风沁入鼻内,轻柔抚慰五脏六腑,舒坦着肺,减缓了心上的闷疼。
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乡了。
自己,一个人。
收拾好东西,他将仅有的一袋行李放置大腿上,推着轮椅离开东京。回到箱根时,姐姐藤井和子来车站接他回家,幸而家里一直都装有简单的升降设备,即使没有澄在,他也能自行出入位于二楼的房间。和子一看见他,便紧紧地给了个拥抱,告诉他父亲目前已脱离险境,母亲与大哥国彦想留在医院里,又放心不下他,是以要她先回来,明天再和他一起去探望父亲。
直人从和子身上享受到亲情的温暖,受了伤的心终于稍微平復。
即使休学回家,也还有家人陪伴,至少他不孤单。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澄怎么没陪你回来?」和子冲了杯热巧克力给直人,问过一些他在东京的状况后,提起这件事。「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他不晓得爸爸出事了,我没告诉他。」直人啜一口热巧克力,露出淡淡的微笑。「他最近忙着足球队的事,所以我不想打扰他。反正我也长大了,总该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能老想着要靠别人」
和子深知直人与澄的感情,听见如此重要的事情,直人却未曾对澄提起,直觉感到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之间想必有了什么变故,让两人变得疏远。然而,直人显然没意思提这问题,于是她也不刻意追问,她相信一向表现成熟的直人有能力处理一切。
她拿起直人的行李,陪直人将衣物、书本等物品皆拿出来整理。手机自书包前方的口袋跌出,拾起,银幕是一片黑。
「怎么你手机没开?」和子将手机递给直人。「万一学校有人要联络你怎么办?」
「我没开吗?」直人瞪大眼,有些讶异,拿过手机来左翻右翻,恍然忆起:「啊,应该是没电了,昨晚打电话给奈奈子之后,存电量已亮了红灯;我心想今天就要回家,时间也约好,没必要用手机,也就没充电。」
嘴里轻描淡写地说着,心头却打着突,慌慌的挺不自在,些许自责怎么不多费些心思充电?万一没电的这段期间,澄打电话给他怎么办?
澄打电话给他怎么办?
又怎么办?
直人阻止自己继续在这事情上打转,发觉这样的担心很可笑。对他来讲,两人的关係已淡化得比闹翻还糟,澄都已不将他当朋友看待了,哪还会刻意打电话?说不定澄现在正与南野学长开心地笑着,完全不记得他的事呢?
所以,无所谓。
只是……似乎也没必要做得如此绝,或许该为自己与澄都留些空间、留些后路能退。他们之间也可能是一时间遇上瓶颈,并非画上句点,不是吗?
儘管难过,仍隐约还有一丝丝希望与期待,如黑暗中的微光般支持他拿出充电器接于手机上,开机充电,同时暗自希冀会接到澄的电话。
直人永远不晓得,当他握着手机、满脑子矛盾思考的同时,澄正在学校Cao场边拨电话给他;而就在他开机那刻,澄已因不耐烦再听到「关机中」的语音而掛断电话。
就这么错过了。
第二天,窗外鸟儿清脆的吱啁声在闹鐘未响起之前便已将直人从睡梦中唤醒,他坐起身,望着外头美丽的山水田园,新鲜的空气催醒脑袋,宽阔的风景舒坦心房,与东京的拥挤忙碌截然不同,人们悠间且欢喜地在乡间小路上行走。
然而他无暇花太多时间于欣赏乡野的寧静,用过早餐后立时与藤井和子搭车前往医院探视父亲。
抵达病房,大哥与母亲正站在房间门口,似乎刚与医生说完话,穿白袍的医师正好离去。直人忙推着轮椅迎上前去,开口呼唤:「妈妈!哥哥!」
「直人!」藤井秋月张开双手拥抱自东京归来的孩子,声泪俱下。「我的孩子,你回来了!」
「妈妈,我回来了。」直人也拥住母亲。「爸爸怎么样了?」
「他今天凌晨时醒过来了。」藤井国彦走来,道:「但医生说还不稳定,得住院观察一阵子才行。而且他的左大腿骨折,復原还需花很长的时间。」
「直人,学校呢?」藤井秋月摸着直人的脸颊。「你向学校请假回来吗?」
「不,我办休学了。」直人轻轻摇头。
「傻孩子,你真的办休学?」藤井秋月讶异地说:「虽然不好过,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念下去的!」
直人向国彦望了一眼,他明白哥哥希望他放弃学校,为了家里的支出,为了负荷接下来可能会耗费的大笔医疗费用。接受到哥哥暗示别改变主意的眼神后,基于不让母亲担忧的考量,直人又对藤井秋月说出违心之论:「我不习惯东京的生活,步调太快,我跟不上。还是回家好,能静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再说休学不代表不念,或许隔一段时间等我调适好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要回去。」
「是吗?」藤井秋月犹有疑惑地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