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鬱
玫瑰这般红艳,
常春藤这般暗黑。
亲爱的,只需你稍稍转头,
所有我的失望就復原了。
天空太蓝,太柔,
海水太绿,空气太轻,
我一直担心,
你会狠心离我而去。
我厌倦冬青树叶子的青绿和反光的黄杨树,
厌倦无垠的原野及一切,
除了你,
唉!
魏崙?《无言歌集》
指尖轻掂着泛黄书页上的字,直人仰望窗外蓝天,浮云悠间掠过天际,棉软得让人想躺下。
房里静静地只有他一个人。
今晨检查报告确定无碍后,澄陪着他出院回家。方踏进家里,南野真希来电,时间巧合得彷彿他亲眼看见他们俩回到公寓似地。
「学长?」澄边推着轮椅边听手机:「你是说现在吗?」
那端的南野真希不晓得说了什么,只听得澄发出沉yin,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犹豫不决。直人猜想应该是南野真希想要澄去做些什么吧!于是他转头按住澄放在轮椅上的手,柔声说:「澄,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澄愣了愣,心里想着直人怎如此神奇能看透他在迟疑些什么?
没错,南野真希这通电话正是想约他出门,而他基于才刚回到家,直人身上多少仍有些伤,因此有点放不下心离开。
但是此刻直人坚定的神情让他吃了定心丸,确切体验到被支持的感受。
「直人,你确定你真的能够独自在家应付一切?」澄依然有些忧心。
「放心,都这么大了,哪有应付不了的事?」直人露出请澄安心的微笑:「总有一天我还是要习惯自己过日子,你总该给我学习的机会嘛?是不是?」
「嗯……可是……」
「嘿,朋友,」直人做了个鬼脸:「爱情来了就要好好把握,等错过就后悔莫及,你想后悔吗?」
「不想。」
「我也不想当你的累赘,更不希望因为我让你连享受恋爱的机会都没有。」直人回过头,自己推着轮椅往房间前进:「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印象会变差的。」
澄闷在原地,要去赴与南野真希的会,应当很开心才是;然而此时望着直人的背影,他反而有种被拋下的感觉︱︱如果说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小圈圈,在小圈圈里拢络不同的人为伴,那么他会觉得自己似乎被直人推到小圈圈的边缘,一脚踩在外头,尷尬得进出不得。
可是,若是他不去,好像反而会给直人带来「被视作累赘」的压力?
好吧!那么还是去吧!一方面满足自己,一方面也减轻直人的自责,于是澄追上直人,蹲在他面前将一支手机塞进他手里,叮嚀:「吶,这是你的手机,万一有什么状况,记得打电话给我,懂吗?」
「你这个傻瓜。」直人笑着说:「你们兴高采烈地去玩,我若打电话给你,不就又破坏了气氛?」
「怎么会破坏气氛?」澄认真地握住直人的手:「你是我最重视的人,不管我在天涯海角,只要你有事情找我,我一定会马上来到你身边。」
如果我是你最重视的人,为何在你眼里的不是我?
如果我是你最重视的人,为什么你选择的是他却不是我?
如果我是你最重视的人,为什么你嘴里说着想留下来陪我,表现出来的却是欢喜投入他的怀抱?
心里旋绕着种种不平的念头,直人凝视着澄,努力压抑不理性的念头,不愿于此时让那些话脱口而出,只轻描淡写地回应:「谢谢你,祝你玩得愉快。」
接下来,澄花了些许时间先替直人准备好餐点放在冰箱里,让他想吃时拿出来微波即可。
当澄在厨房里忙时,直人只待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他,吞着一波波欲涌出眼眶的泪。
「朋友」,当他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的心其实已在淌血,像是一再证实他与澄之间的关係永远只会定义为「朋友」般,愈来愈失去转寰的馀地,不可能再有任何改变或不同的发展。
送澄出门时,澄没有回头,匆忙地急奔而出。
好像落荒而逃似地。
直人禁不住把所有状况都往坏的方面想。
其实只要澄稍微回个头,笑着向他说声再见,说声很快就会回来,他或许就不会如此难过与沉重。
但如今,他几乎要以为即使澄亲口表示他是他「最重视的人」,听来也像是敷衍了事的谎言。
说再多好听的话,终究是打开大门走出去了。
走出去了。
走出公寓门口,果然南野真希已端着安全帽站在摩托车旁等候;见到澄,极有魅力的笑容再度绽放。
「嗨!」南野真希将安全帽递到澄手里,不忘询问:「直人还好吗?」
「嗯,很好。」澄边戴安全帽边回答:「除了擦伤之外,幸好没有内出血或脑震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