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他冷冽地看着凤栖木,森然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称谎吗?」
凤栖木泰然回视:「哦?不知小哥所指为何?」
「所谓魂魄遗失,根本是你拿来欺骗眾人的理由,好将晓蝶诱来这里!」
公孙嬋和小苍蝇愕然相顾,凤栖木低头一笑,道:「小哥能否解释为何我要拿此编派谎言?凤某又为何要将公孙小姐诱来金陵?」
「我……」三十三却是哑口无言,强自道:「你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那么凤某目的为何,还请小哥揭诸眾人知晓。」
三十三捏紧拳头瞪着他,却无从说起。他本就尚未得知凤栖木所欲为何,只是听他谎话连篇,公孙嬋又对他言听计从,心中忿然才衝动开口,想着若能扳回一城,也好教公孙嬋等人对他有个戒心。
凤栖木轻叹道:「小哥莫忘了,金陵并非出自凤某之口,寻魄地点何在亦非凤某所判,凤某只是依据仅有的线索推论魂魄最可能前往之处。眼下虽然不见失魄踪影,但我等初来乍到,尚有时日能可寻索一番,附魄既然能远自凝月城移动至金陵,自也可能在金陵城内游移。小哥莫要性急,要指摘凤某的不是,待寻魄失败之后,凤某便任君詈骂,决不回口。」
三十三咬牙怒道:「你莫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情,即便我不清楚你诱晓蝶来金陵是何打算,但你罗编的谎言在我耳中简直漏洞百出!」
「若真是如此,小哥一开始就应该提醒眾人我是骗子,却因何不阻不挠?」
三十三语塞:「那、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他尚无证据,担心无法取信眾人,加上盼望晓蝶能够因凤栖木可有所成长,懂得人间情爱,懂得爱他。
他抿唇,难以啟齿当初的私心打算。
凤栖木冷冷一笑:「那么再请问小哥,你所指的凤某谎言,其漏洞为何?」
「你的漏洞就是……就是……」三十三看向公孙嬋,举棋不定。
说与不说都是场豪赌,赌注是他的晓蝶。不说,他将被视为无据诽谤;说了,晓蝶能否接受?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定,深吸口气缓缓道:「晓蝶她……她根本就没有魂魄,自然没有魂魄可失!」
公孙嬋心头剧震,呆若木鸡地看着三十三,小苍蝇也是一脸错愕,大叫:「三十三!你在胡说什么,小姐若不是人,那她是什么呀!」
凤栖木轻哂:「但凡生灵都有魂魄,小哥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公孙小姐不是人,或者,她什么都不是?」
「不是人……」公孙嬋低头看着自己的身躯,甚觉可笑:「我怎会不是人?如果我不是人,我没有魂魄,那我怎会死而復生,怎会失去记忆和原来的性情?」她抬眼看向三十三,既是质问,也是冷怨。怨他原来恼她至此,竟不惜詆谤自己。
三十三心一慌,上前一步欲拉她:「晓蝶你听我说,我将我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你说!有些事虽然我也不甚明白,但咱们可以一起琢磨……」
凤栖木在一旁摇头叹道:「小哥,事有轻重,并非诸事皆可玩笑。凤某知你对我心存成见,亦能体恤你这几日的不安情绪,要指责凤某,只要有凭有据,凤某自然愿意谦虚求教;但毫无根据的污衊之举,只恐教小哥落人口实。」
三十三暴喝一声:「你住口!」
公孙嬋甩开他的手,幽怨地看他一眼,转身下楼。
「晓蝶!」
公孙嬋头也不回,快步走在青石街上。她本与凤栖木共执一伞,这时孤身离去,便让细雨沾了一头一身,雨如漫天牛毛,濡溼了衣服,寒冷刺骨入心,令她浑身颤抖。
她前脚甫离,凤栖木后脚随即跟上,离去前意味深长地瞥了三十三一眼,几个大步就赶上公孙嬋身边,为她遮去冻雨寒雾。
小苍蝇气得伸手推他,大骂:「三十三,你吃醋就吃醋,干么扯小姐进来!你这不是更将小姐往凤先生那儿推吗,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个跺脚,怒气冲冲地离开。
小石头经过三十三身旁时捏了一下他的手,低声道:「三十三哥哥,有我呢。」不待他回应,也跟着下楼追上小苍蝇。
凤凰台上,三十三一人孤立于逐渐笼罩而下的墨暗之中,涩声自语:「你想知道,我说了,可你无法接受。」他扯了个讥俏的笑,笑自己的莽撞衝动。可若不如此,难道继续任凤栖木编织他明知是假的谎言,眼睁睁看他行止诡异,却不能戳破?
江水涛声不绝于耳,在城下滔滔东流,他却恍若未闻,耳畔只不断回响着公孙嬋的声音,和离去前那一眼他从未见过的、令他心冷心慌的哀忿。
*
几个人回到客栈,入城之后他们便滴水未沾,此时也饿了,便叫了桌饭菜。公孙嬋面色沉冷,对刚才之事耿耿于怀,小苍蝇也还气恼着三十三,无心调解说笑,桌上气氛于是滞默,好似外头朵朵乌云都飘了进来,在他们头上盘踞不去。
时入初冬,Yin雨不断,并非旅外游玩时节,因此客栈生意颇为冷淡,跑堂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