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光曖曖,裊裊白烟像是双头蛇,在半空中交会着撕咬,而后散去。
慕少艾微瞇着眼,放下手中烟管,半躺进南宫神翳为了他成日掛在口上的一把懒骨头,命工匠以竹籐编成卵形,在籐条交错的空隙间密密缝上软垫,做成可容纳三人同时收起双腿坐入的巨大软椅,瞟了眼跪在软椅前的宫人。
「你说教主要吾今夜到后山去?」
「是。」
「吾知道了,下去吧。」
挥手让宫人离开,慕少艾以指尖轻点着烟管,思忖着南宫神翳的用心。
自从下定决心要演好认萍生这个人后,他屏除良心的阻拦,向南宫神翳讨来一队的部将,潜进散佈在西南方,同样以施毒闻名的数支教派,将其收归翳流之下,不过短短半年,翳流在他的手中急速壮大,虽仍是以檯面下的暗盘行事为主,却已是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的头号魔教。
他一度以为面对翳流的壮大,南宫神翳应该会趁着气盛之时,一股作气的取下目前中原上与正道分庭抗礼的魔界或是世家,却不见南宫神翳有任何动作,他忙得紧,南宫神翳倒间了起来,三天两头里净想着些奇奇怪怪的主意,一会儿说是要变魔术的让死人弹跳,一会儿要教中长老表演悬丝Cao偶的绝技,镇日里耍疯似的玩闹,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这个江湖最有名的大魔头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前些日子里见南宫神翳将大部份的教内劳役调至了后山,自己也跟了进去,他心疑想探问,却被禁止进入。
究竟想做什么?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过了晌午的天空,随着冬日的迫近而渐早收去光线,眨眼已黑沉沉的一片。
慕少艾伸了个懒腰,直起身下了籐椅,拿起烟管,张开双臂让见他起身后靠近的宫人着整衣袍。
罢了,就去看看南宫神翳在玩什么把戏。是招,便也就接了而已。
* * *
一个时辰的路程,软轿轻摇,昏沉欲睡。
提气不过半个时辰能登上的后山,被南宫神翳派来的抬轿宫女的脚程一缓,硬是多花了两倍的时间。待到山上,已是戌时末了。
布帘一掀,入眼的景象饶是见过天下奇景的慕少艾,亦是大吃一惊。
巨大的楼台罩立在山顶,竟像是将山头削了去似的。
偌大的高台上,白色的毛毯平展在地,在放在地上的碗口大的夜明珠照耀下,延伸至洒落的月光下,融成夜空中一条通往天宫的光道。
慕少艾怔了片刻,定过神,走入台中,已见到翳流的眾长老和分派的干部以及醒恶者坐在两侧。
躬身一揖算是打过招呼,在宫女的引领下走至一旁的座位坐下,方坐定,一声鼓响驀地响起,句大的鼓响,震得夜风也骤然转向。
一片寂静中,淡淡的香气揉进了夜风中,初时几要以为是错认,渐渐得浓郁了起来,而后是数十名身着黑色纱裙,腰间覆以五色彩线织成的饰布以及以银释所製成的铃鐺和碎花等为坠饰的腰带,面罩薄纱的女子,在清脆的响声中快步舞出。
注视着在平台上旋舞的女子,向来喜爱美人的慕少艾虽身处不对时亦是不对地,却也无法不讚叹眼前的景色。
夜里的山嵐深重,平台外的景象在黑夜和雾气下,已矇矓不清,平台上交错旋舞的女子,在流云似的山雾间,却像是在云上起舞。
随着音乐的声音一变,眼前的人匆匆往另一旁退去,而后是数名身着大红色罗裙,肩上披着一条纱巾的女子,手挽着手,赤着足踏舞而出,足踝上的铃鐺,在夜空中一阵又一阵的响着,回盪着如轻笑般的声音。
一曲舞罢,只见女子竟放开了交握的手,向坐在两侧的人跑来,并取下纱巾往面前的人的颈上一套。平日里总是杀气凛凛的将领,竟无人阻止。
而后是一阵突然响起的歌声。翳流的教眾多来自中原的西南,因山形阻隔,因此语系甚多。在台上回盪的歌声,数种不认识的语言交错回盪,却不因此而互相扰乱,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一曲歌罢,有人伸出手握住女子的手,亦有人取下颈上的纱巾归还。
对于眼前的景象已明瞭在心,慕少艾收回视线,却冷不防被人圈住了颈项,定神一看竟是一条纱巾!
好笑的取下颈上的纱巾,慕少艾正想回绝,抬头赫然见到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神翳!
「今夕何夕兮,搴洲水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曾想过会在此地听到的越人歌赫然入耳,慕少艾在心底暗抽了口气,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唱着情歌,却是一样诡譎难测的眼神的南宫神翳。
这个邀请,应是不应?
握住南宫罩至他的颈上的纱巾,慕少艾直盯着笑得诡譎不明的南宫,心知所有的教眾正看着他,看他要如何做。
如果他是慕少艾,他必定会避重就轻的解决。
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