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o场上只有运动员和裁判可以进,其他人一律都得在观众席上坐着看,陆时雨跑了一圈又一圈,开始还记着陈寂交代给她的事,但后来都被抛之脑后,只会一味地大口喘着气,摆动的两只手也不摆了,轻轻扶在腰上,就连手里的小金桔被捏扁,酸涩的汁水沾满她手心都没发现。
跑过时,裁判老师掐着秒表跟她说还剩最后一圈,但陆时雨什么也没听见,口干舌燥,好像被抽干了浑身上下所有的水分,胃里也一抽一抽的,步子越来越沉重。
她无意识的腿软了一下,脚尖陷进塑胶Cao场的内圈排水口里,而后一下子绊倒在跑道上。
直到坐到地上,陆时雨头还是晕晕的,天旋地转间根本没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些什么。
手里已经被捏得有些扁的小金桔在地上旋转几圈滚到一边,被身后追赶上来的运动员一脚踢开,眨眼间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
孔怡然刚刚偷溜进Cao场里,就看见跑道上陆时雨摔倒了,她也不管这会儿会不会被人撵出去,跺着脚喊道:“哎,怎么摔了,帮忙扶她一下呀!”
然而就在孔怡然往这边过来的时候,陆时雨已经被赶来的两个女同学扶起来了,此时她也意识到了刚才她在众目睽睽下摔在了跑道上,而且孔怡然那么大的嗓门,整个Cao场差不多都能听到她叫什么了吧……
来扶她的两个人还拿着对讲机,好像是有人在说话,但信号应该不太好,里面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持续许久都没见有说话声传来,她俩干脆关了对讲机,扶着陆时雨往前走。
陆时雨喘着粗气蹙眉往终点看,但忘记了自己没戴眼镜,什么都看不清,身体上的不适与尴尬丢人一起涌了上来,令她本来就微白的脸色更白了。
“同学,别跑了,你脸色不太好,”体育班过来的两个女生一边一个站在她身边,“我把号码牌给你摘下来。”
陆时雨立马抬手阻止,“不用了,谢谢你们。”
她松开两人的双手,轻声说:“让我跑完吧。”
孔怡然站在场边想拦她,陆时雨遥遥冲她看了眼,就这么一眼,孔怡然放弃了劝她的念头,陪着她慢慢跑完剩下的几百米。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陆时雨反倒有些害怕了,原本对于跑过终点线的那种期待完全消失,眼神都不敢乱瞥一分,尤其不敢往右看。
陈寂应该已经准备检录了吧。
她还是头一回觉得,这么丢人。
此刻陆时雨也开始后悔,要是跑之前喝一瓶葡萄糖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没什么力气。
孔怡然在终点等着,陆时雨一过线就一把搂住了她,感觉浑身都崩成了一条紧紧的线,小腿肌rou像灌了铅。
虽说她摔了一跤,但也不是最后一名,周围不断有人跑完全程坐到跑道上,整张脸涨得通红,张着大嘴喘着气,体育班的助理裁判纷纷上去递水给她们。陆时雨一想自己现在可能也是这副模样,连忙把头往孔怡然的颈窝埋了埋。
但没过一秒,又把头抬起来,“我脸红不红?”说着还撑着往边上走了走,生怕被他看到似的。
“不红啊,死白死白的。”
“你是不是头晕啊?”孔怡然焦急道:“跟你说让你带着葡萄糖你不听,你中午又没吃多少东西,低血糖了吧?”
陆时雨没工夫回答,她现在还没缓回来,就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看一旁的几个女生在地上坐着,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微微往下蹲了蹲:“累死了,让我先坐一会儿。”
就在膝关节弯了还没几度时,有人拽住她胳膊,陆时雨只感觉,一股很大的力量在将自己往起拽,她有点烦躁,怎么想坐会儿都不行吗,于是扭头看了眼,眼神里还带着些“怎么了我现在只想休息不要来烦我”的意味。
人要是累着了,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恹恹的,陆时雨都没意识到,她现在的眼神是多么没有杀伤力,整张脸只透露出一个字:累。
轻皱着的眉眼倏地松开,脚趾扣地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没想到,越想躲着,反倒越躲不过,她这会儿的样子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低血糖了吧。”陈寂略过她苍白的面孔,“现在不能坐。”
他松开她胳膊,后退一步,很善意提醒:“刚跑完步,就算很累也不要立马往地上坐。”
而后对孔怡然说:“带她走几圈。”
哪还有力气走。
道理她都懂,刚运动完不能立马坐,但长久不锻炼,跑前还没有拉伸,乍一比完三千米她整个人都虚脱了,陆时雨忙道:“先别先别,让我先歇会儿。”
陈寂扯了扯嘴角,刚想跟她详细地科普一下跑完步立马坐下的危害,旁边几个坐在地上的女同学被其他助理裁判扶起,其中有个女孩子很瘦小,赖在地上不起来,助理裁判见状硬生生架她起来走路,边走还边说:“我告诉你呀,跑完立马坐下,腿会变粗的。”
另一个助理裁判说:“而且,屁股还会变大!”
被搀走的女生“啊”了声,惊恐地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