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君如一股脑把这段时间没骂出来的话全骂出来了,陈寂算算时间,她这会儿应该还在公司上班。田总一向很忙,而且两个人见不上面,多半是因为田总出差。
“某些人”都懒得加直接叫了他名字,居然连面子都不顾了,可见她这回是有多着急。
这个教育人的方式,果然是全天下妈妈独有的,陆时雨左耳听着秦安兰的“仔细点不要马虎,心无旁骛认真学习才是主要的”,右耳听着陈寂妈妈隐隐约约从话筒传出来的“你现在就是好好学习才有出路”,只感觉这两个妈简直如出一辙的一致。
但她哪个鸡汤都没喝进去。
而是紧紧攥着手里的电话,有一下没一下瞟着旁边跟她一样认真听教诲的陈寂。
也不对,从这人看上去那么随意的站姿其实能猜到,他应该没怎么认真听。
秦安兰说了半晌,电话那头没声了,她喊了声:“濛濛,听见我说话没?”
陆时雨连忙回神应声,“听见了听见了。”
“我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呢?”
陆时雨心里一颤,能不能把监控拆了啊……她心虚道:“没有,我在听呢。”
“你这个样子听课可不行……”
陆时雨本来都想挂电话了,打电话就是怕没考好回家挨骂,结果从秦安兰口中得知她这回是第一,心里那根弦儿猛然就松了,庆幸之余本以为不用再听秦安兰说教了,结果还是难逃一劫。
她叹了口气,嘴角一撇,又悄悄往隔壁看了眼,听音量,那边应该比他还要严重,不过陈寂倒是没有像她一样的半分不耐烦。
很有可能,看这架势,是被说惯了吧……
隔壁他手插着兜,一脸淡定地接受着田君如的心灵洗礼。
按田君如的想法,他就应该老老实实去学文化课,然后报理科班,最好能有几门课是拔尖的,再多参加几个数理化竞赛加加分,争取高考上个顶尖的大学,毕业以后考个公务员再拿个铁饭碗。
这才是她认为的,属于陈寂的正确且完美的人生,而不是去练那个她看来没什么前途的短跑。
陈寂知道她这会儿正着急,不能往枪口上撞,于是胳膊肘往挡板上一靠,整个人懒懒散散,说话架势就显得更加不着调,但顾忌着旁边还有人打电话,声调倒是放低了些:“田总,您都说了快十分钟了,今天不开会了?某些人大课间一共就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说话的时间还没超过一分钟,您自己占了快十九分钟了吧?您说的时间如生命啊,现在正是高中生的某些人的时间就更宝贵了,某些人本来还想着跟您好好谈谈,得,这下好了,宝贵生命没了。”
还真是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陆时雨想,真看不出来,如果不认识他,单看长相,也不怪孔怡然说他冷淡,陈寂这人不笑时显得格外不好惹,一双眉眼眼皮很薄,眼尾向下,五官锋利又流畅,整张脸透着一股疏离的感觉。你不跟他说话,会觉得他凶。
但谁能想到,一说话居然是这种画风的。
如果她用这种嬉皮笑脸的样子跟秦安兰说话,秦安兰估计能把鼻子气歪了。
“陈寂!我真是跟你说话费劲,我说的这些,你能不能往心里记记,我还会害你吗?”田君如真的是恨铁不成钢,她秃噜秃噜说了一大堆,他估计又没往心里放,全跟着呼出来的二氧化碳跑了:“你别在这儿给我扯开话题!说话怎么就不能给我着点调?好好跟我聊聊你的事能掉你块儿rou?”
“啧,”陈寂站直身子:“妈,那我跟您好好说,我觉得走体育也挺好,我也挺喜欢,你看人刘翔,正儿八经体育生,04奥运拿冠军,您还把他海报贴家里了,您不也挺喜欢他的?”
“人家十六岁进的国家队!你呢!”
陈寂:“那行,咱换个人,苏炳添,十八进的省队,二十进的国家队。”
他又不要命地加了句:“跟我练的还是一个项目。”
旁边一心二用的陆时雨都替他捏把汗。
但他是真勇敢,敢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跟家长较劲。
田君如气极反笑:“你非得跟我狡辩是吧?”
“行,国庆你给我等着,我陪你狡辩个够。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改改你说话的想法跟态度。”
陈寂这会儿可能也是被骂疲了,无所畏惧地说了句结束语:“改不了,我就这样您还不知道?行了田总,您忙吧,某些人不浪费您时间了。”
陆时雨那边,秦安兰有病人了,她最后嘱咐了两句,说国庆放假回来再说吧,随即也挂了电话。
俩人同样面对着电话,一个很明显地舒了口气,心道终于结束了。一个看似无所谓地拔下电话卡,但陆时雨却察觉到他目光略微有些低沉。
她放好话筒,抿唇悄悄看向陈寂,他刚好也放了话筒转头,两人视线猛然对上,陆时雨猝不及防地觉得有些手脚无措,在想该怎么开口道歉,毕竟是她偷听在先。
而且刚刚还偷看了。
那个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