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容珣这一番杀鸡儆猴的举动,军营中再无一人敢懈怠,之前太子费心散布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陈珏在军中威望大盛,连获三捷,到了第八日,太子已显出颓势。
这天,陈珏又拿了图纸与他分析战况。似是心思不在这里,容珣只淡淡扫了一眼,就道:“你决定罢。”
陈珏略微一怔,一垂眸就看到了桌案旁放着的小香囊。
浅黄色的底子,上面用五彩细线绣莲开并蒂的图案,垂落下来的流苏穗子正随晚风轻轻摇曳。
是平阳灯节上的香囊,侧面还绣着一对儿Jing致的小雏菊,与帕子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陈珏视线微微一顿,似是无意地问了句:“你打算将孟姑娘留在宫里吗?”
屋内气氛骤然冰冷下来。
容珣轻抬眼眸,视线缓慢扫过陈珏所看的地方,长睫遮掩下的眸底泛着幽幽暗色,极轻地吐出一个字:“对。”
陈珏神色平静,从袖口里拿出一方手帕,淡声道:“这是她之前落在我这里的。”
桌案上的烛火晃了晃。
容珣暗影下的唇色极红,目光悠悠落在陈珏身上时,让人压迫感剧增,微不可闻地扯了下唇:“之前落在你这里的?”
低沉的语调极为缓慢,有那么一瞬,陈珏几乎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他平阳那日疯狂的模样。
指尖轻轻收了下,陈珏“嗯”了声,抬眸看向容珣:“帮我还给她?”
绣着半边雏菊的手帕被放在了桌上。
容珣眸光闪了闪。半晌,他应了声,神色淡淡道:“行啊。”-
陈珏离开了房间。
铜盆里的银屑炭燃了大半,军帐内的密封性不是很好,晚风吹过时,桌案上的纸张发出窸窣的声响。
容珣靠在椅子上,霜白色的狐绒氅衣垂落在地,他拿起桌上的手帕,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看着手帕绣工Jing致的雏菊,容珣眼尾泛起红晕,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还给她?
掌中的手帕被揉成一团,容珣轻抬指尖,漫不经心地将手帕丢进了炉火中。
前方战事胜负已定,容珣没有在军中逗留太久,第二日傍晚便回了京中。
孟娆这些天一直未曾离开养心殿。可不知是不是晚上乱踢被子的缘故,容珣回来时,她恰好染了风寒。
消息一直传到了鸾青宫里。
孟贵妃心里本就对容珣有积怨,如今孟娆染病,她几乎本能地往坏处想。
以前容鸿在位时,宫中也不是没有染病的妃子,可孟贵妃知道,她们大都是心病。
皇帝身边从不缺女人,容氏男人天生薄情,便是妃子病了也不会探望,更别说照顾了。
孟娆生病向来闹腾,容珣虽然还未登基,可如今大权在握,地位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哄着小姑娘喝药的人了。
宫里头的风寒可大可小,轻则几天痊愈,重则便是要了性命也不为过。
孟贵妃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当晚便赶去了养心殿。
赵安守在殿外,见到孟贵妃时,微微一怔,忙躬着身子请安:“贵妃娘娘安。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殿内的烛火还未熄灭,帘幔遮掩的里屋影影绰绰,孟贵妃将语声放轻了些:“本宫来看看娆娆。”
虽说容珣那天和孟贵妃不欢而散,孟贵妃这些日子也一直未曾离开鸾青宫,但她毕竟是容珣的养母,容珣也没说过不许她来。
赵安思索一瞬,低声说:“奴才给娘娘引路。”
许是怕吵到了病人,两人脚步都放得很轻。
卧房的门虚掩着,透过珠帘的间隙,孟贵妃几乎一抬眸就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
光线柔和的软榻上,少女娇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儿,安静地缩在男人怀里。
呢喃似的低语传来,容珣鸦羽似的眼睫轻垂,线条流畅的侧颜全然不见平时的半点儿攻击性,正轻声给她讲着什么。
带着小牛角的玉枕放在床边。
少女眼瞳眨也不眨,明亮而清晰地映着男人的模样。
“……”
孟贵妃脚步顿住,一旁的赵安愣了愣,小声道:“奴才这就进去帮娘娘通报。”
孟贵妃拉住了他:“不用。”
她重新看向房间里。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孟娆眼眸染上笑意,容珣便也弯了弯唇。
她问:“殿下今日一直没离开养心殿吗?”
“没有。”赵安低声回答道,“殿下一直陪着孟姑娘呢。”
向里屋看了一眼,赵安笑道:“孟姑娘今早还咳嗽呢,这会儿倒见好了。”
孟贵妃眼睫动了动,恍惚中,她想起了孟娆小时候生病时,眼巴巴拽着容珣袖摆的模样儿。
殿外雪花悠悠而落,小姑娘病弱中的面色微白,睫上沾着几滴亮盈盈泪珠儿,哪怕天色暗了也不肯让容珣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