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蜂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 秦缨溜回了府。
这上元佳节,本该是月色灯山动帝京,香车宝盖隘通衢之夜, 可今岁元夕风雪寒冻不说,她心境亦是沉重, 再是哪般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她也无兴赏玩。
但此刻,看着这盏小小的花灯, 秦缨却觉意足,花灯有了, 明月有了, 长耳圆眼的雪白玉兔惹人怜爱, 看着便叫人心软, 但更叫人心软的,自是谢星阑。
秦缨护着花灯,脚步飞快, 一路摸回了清梧院。
院门刚关上,消息便传到了秦璋这里,秦广面色严峻道:“底下人没去后门, 是从正门看的, 从那巷子里出来的,正是那位谢大人不错!”
秦璋冷哼道:“我就知道是那小子在搞鬼!好端端的, 怎么会有别家祭祀吹曲?果真是他,活该他受七日冻——”
秦广哭笑不得:“那侯爷, 如今怎么办?”
秦璋咬着牙关, 气呼呼地不说话,秦广道:“您既不喜他, 那不然咱们来一招棒打鸳鸯,便给县主说,以后再不许见他,而后派人去金吾卫衙门闹一场,再不济,上个折子弹劾他办差不力,听说最近陛下让他查那童谣来处,他到现在也没查明白。”
秦璋眉头一竖,“你拿我当孩子哄呢!”
秦广笑起来,“那不是看您不喜吗?”
秦璋哼了一声,“不是我喜不喜欢,是看他待缨缨是否真心,别以为帮着去了一趟密州,便能把缨缨哄得团团转,阿瑶的事牵扯甚大,这小子得他养父真传,可是最机灵的,咱们先静观其变,我倒要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
秦缨一夜好眠,至第二日清晨,便见大雪初霁,一轮暖阳高悬云头,她盼春暖花开,见此自是欢喜,用完了早膳,便更衣装扮,至午时前后,陆柔嘉到了府中。
前次二人相约同去春日宴,见她来了,二人便一起乘着马车往定北侯府去。
马车上,陆柔嘉道:“如今城中都传遍了,谁也没想到芳蕤会嫁给方大人,不过方大人年纪轻轻便高居大理寺少卿之位,谁也不敢轻看他,如今还有郡王府青睐,以后必定青云直上,最要紧的,也还是芳蕤喜欢……”
秦缨莞尔,“定北侯府本也请了她的,但下聘之后婚期将近,她母亲便要她待嫁,这几日,她都出不了门了,等二十八那日,咱们去给她添妆。”
陆柔嘉自是应好,眼看着定北侯府将近,秦缨又问:“这几日杜子勤可去找你了?”
陆柔嘉点了点头,却又发愁起来,“我父亲都知道他常来我们医馆了,父亲母亲问我,我也不知如何答话,但他来的勤,连红袖都看出来,其他人自然也是瞒不过的,有了前次长清侯府之事,我父亲不愿我再与侯爵人家有何干系。”
秦缨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如何想?”
陆柔嘉苦笑摇头,“我倒不急了,这两日城内患伤寒者众多,我们在城内也设了义诊,我Cao心这些,杜子勤来不来,父亲怎么想,都不甚要紧,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缨有些欣慰,“柔嘉,你与去岁也不大相同了。”
陆柔嘉莞尔,“多亏了你……”
知道她又要谢自己相救之恩,秦缨拍拍她手背问道:“城外如何了?这几日大雪,灾民大营可还安生?”
陆柔嘉笑道:“你放心,崔慕之整日在营中,还有神策军相助,如今大营扩建完毕,京兆府与户部拨了米粮,排队施粥的人都少了。”
秦缨大松了口气,而陆柔嘉说起崔慕之时神色如常,便更叫她放心了些。
没多时,马车停在了定北侯府之外。
二人下马车,只见两个小厮守在门口,见她们来了,一人往内通禀,一人前来迎接,没多时入了府门,抬眼便见影壁之上写着铁画银钩的“忠义”二字。
这二字气势煊赫,惹得秦缨与陆柔嘉驻足细看,一旁小厮与有荣焉道:“这二字乃是肃宗陛下所赐,为了嘉奖我们老侯爷征战西羌有功,后来被拓在了影壁上。”
小厮口中的老侯爷,乃是老定北侯杜渊,他执掌北府军多年,不仅镇守北境,但凡大周疆域内何处生了征战,杜渊都带着北府军远征支援。
秦缨闻言,顿时想起在慈山遇见的那位,出身军户的县令夫人,便问道:“肃宗陛下?征战西羌?那岂非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
小厮颔首,“是呀,小人听说那时大周与西羌打了七年,彻底战败是在乾元二十年初,距离现在也四十七年了,当年我们老侯爷九死一生,居功至伟,回京受赏后,肃宗陛下便赐此二字,不仅如此,肃宗陛下还赐了侯府丹书铁券,好给杜氏后人世代尊荣。”
“你在这胡咧咧什么呢——”
秦缨本还想细问,影壁之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之声,下一刻,杜子勤着一袭月白华服走了出来,小厮容色一敛,“二公子,小人多言了。”
秦缨失笑,“说你们府上功绩,怎你还不高兴?”
杜子勤先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