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无声滑下。
在他一片空白的视线里,那薄薄一层阻隔视线的窗户彻底消失,露出后座的人影来。
沈闻坐在车内,眼睑疲倦冷淡的低垂。随着车窗消失,视线不再受阻拦,他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深黑的瞳孔掠过林言,眸色似若深了一瞬,又像毫无波澜。
“林言。”
干冷的空调冷风顺着缝隙逸出,扑了林言满脸。
神经仿佛也被这沉冷的声音冻住,明明是燥热的盛夏,林言后背却浮起chaoshi的冷汗。
他听见沈闻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我说过,过了。”
林言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纷乱复杂的想法闪过脑海,又被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住。
他单手插兜,白体恤牛仔裤, 清清爽爽的站在香樟大树下,平静的开口:“沈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阵风吹过。
树叶打着旋飘落。
风有点冷了, 远方天空也隐隐出现墨块状的乌云层,明天应该会有雨。
夜色更深,明暗交界的Yin影横穿车窗,勾勒出沈闻明晰的脸部轮廓。
他压下手中的报表,侧过头,深冷的黑眸紧盯林言,似一头从小憩中醒来的兽,语气危险又冷淡,意味不明:“林言, 我更想知道你的意思。”
“您如果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不去天寰科技实习,”林言依旧不动, 脑中迅速思索好对策:“原因我已经回复给贵公司的人事部。我个人才疏学浅,更想跟在导师身边多学习点专业知识……”
一边说,林言一边抬起眼皮, 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沈闻的脸色。
沈闻就这么听他‘解释‘,听得久了, 干脆重新翻看起报表, 神色间不见喜怒。一直到林言自觉无错,把该解释的原因解释完,他才眼也不抬,嗯了声, 格外平淡地问:“你的小男友呢?”
“什么?”眼皮跳了跳,林言头皮微微发麻。
“程安安,你的小男友。”沈闻不带情绪的重复:“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我的电话号码,这些天一直在试图联系我。”
“……这件事我会回去问他。”林言说。
“问他什么?”
四周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纸张抖动时的窸窣声。
沈闻看着手中的报表,眉眼低垂,深邃的眉骨在眼下洒落一层晦暗。他修长的右手捏着一页文件,正在查看,语气却是寡淡而沉冷的,带着些淡淡的凉意:“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我?”
如被当头锤了一棒,林言脑袋里甚至听见“嗡嗡”的回音。
他瞳孔骤缩,艰涩的张了张口,干燥的唇瓣呈现缺水的苍白,哪怕早就知道沈闻今天特意来找自己,不会是好事,也难以直面这一刻的冲击力。
林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握紧了拳头,……就差一步。
沈闻太敏锐了。
敏锐到根本不给他脱身的时间,就将他逮了个正着。
烦。
很烦。
他又感受到那股被既定命运束缚住的滞涩感,这感觉让他烦闷、厌恶。
他甚至连装出来的表情也不做了,清冷漂亮的狐狸眼恹恹垂着,一句话也懒得说、懒得解释,就这么跟沈闻对视。
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干脆。
“你早就知道了?”
沈闻不知何时放下了报表,倚着靠背,静静望着他,眸色有些深。
“不算早。”他道。
得到答案,确定计划已经失败,林言闭了闭眼,懊恼、烦躁、压抑各种情绪涌入心底,他一秒都不想多呆,利索的跟沈闻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转身就走。
沈闻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咬紧牙关,走在林荫大路上,白t恤被凉爽的晚风吹的抖动,勾勒出清瘦的身体线条,林言心跳的极快,抿着唇,冷冷的想。
那他就走别的路。
大不了就跟程家耗着,他林言不好过,程家也别想好过。
沈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林言。”
林言脚步没停。
那声音顿了顿,再次响起时,伴随着一声关门的“咔哒”声。
闷头往前走的林言被抓住了胳膊,钳住他胳膊的大掌温热、有力。
他蹙起眉,下意识扭过头——
沈闻追了上来,就站在他身后。男人优越挺拔的身上穿着复古棕色系的马甲和白衬衫,气质沉沉冷冷,不动如山,眼帘却低垂着,带着些倦意,就这么看着他。
“别走,”他语气不轻不重的,像哄人:“我帮你。”
夜间,雨还是落了下来。
林言这一晚没睡好,听着窗外雨打枝头的声音,睡睡醒醒。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也才早上八点多。
寝室里已经没有卫生纸和洗衣y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