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筝开始只觉得胸腔的空气都被抽干了,腹中一直在抖个不停。直到他说完这句话,他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大概是见到了血淋淋的现实太多了,有些麻木过了头。
这时候再谈情谊实在可笑,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三年的相处时光,沈秦筝平复心绪,心平气和地问道:“三年前你就知道我是谁?”
傅义天笑着给两人再倒了一杯,他很喜欢这酒。小时候常年在大漠生活,年少时又跟着傅剡溪和那个人一起颠沛流离,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因此对于Jing致的小玩意儿,他向来心生喜爱。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对这位京城来的曾经那样意气风发的落魄少爷心生好感。
他笑道:“开始倒是没有。你很合我的眼缘,何况江老先生的推荐在我这里还是很有几分分量的,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几次三番上巫山去惹那帮不开化的蠢猪。”
“但是后来你还是去查了。说起来你这次跟着我一起来永州,难道也是临时起意”
“顺口编了个借口而已。不过查你底细倒不是对你有戒备之心,只是我这些年习惯使然。再者说,沈大人你的名号实在很大,来此地上任的原因随便找个朝中重臣一问也就清楚了。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乐得陪你装傻充愣。粉饰太平而已,你们朝廷出来的,这点伎俩炉火纯青。”
“那四年前那场瘟疫到底是什么回事?”
“啊,那个呀。”傅义天戏谑地看了沈秦箫一眼:“我以为他都给你坦白了,天姥山秦家的千毒圣手真是名不虚传。”
“你在其中又干了些什么?”
“唔,没什么。不过就是带着我们的人在这些没脑子的草芥里头扇了会儿风,出了几个“药人”,火就烧起来了。唯一对不起的可能就是那位被我们推出去的单太守了吧。暴尸荒野,有点可怜。”他嘴上说着“可怜”,可脸上的神情却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沈秦筝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截影查出来在军队中看见的大漠人就是傅义天的人。就是因为他在这里头浑水摸鱼发国难财,所以这几年傅家的生意才能如日中天,紫气鼎盛。
沈秦筝的牙关已经被他咬得直泛酸:“那林寡妇呢?因为是你在巫山上听见我们要去查那孤坟蹊跷之处,所以要杀她灭口?她说的坟火确有其事,那是什么东西!”
傅义天沉默了几秒,还是开了口:“既然我说了知无不言,告诉你倒也无妨。她看见了我们家的东西,还想要将其据为己有,我自然原谅她不得。”
“然后你们怎么杀了她的?”
傅义天奇怪地指着沈秦箫道:“他没告诉你?那香灰啊,喂进去就能当场发病。”然后他仿佛突然知道了什么,“嘻嘻”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太可笑了。”
笑声惹怒了沈秦箫,他大吼:“你又在搞什么鬼。”
傅义天抬起头看着愤怒的沈秦箫,眼中满满的嘲讽:“你父亲是不是告诉你,那香灰开始还能治病,后来却突然开始死人了。哈哈哈哈哈真是再完美不过了。”
他看向沈秦筝:“秦家的药人之血Jing,就是为了给后面毒香灰当引子。然后再安排一个老不死的秃驴,说什么香灰能治病。以毒攻毒的法子罢了,有人得那血Jing少些,便中香灰毒。病的重反而和那香灰毒得了一个制衡,所以看起来痊愈了。然而终有一天还是会爆发出来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当年有些地方成群结队的爆发,有些地方却安然无恙平静无波。到了今日,这香灰突然就变成了致命的“毒香灰”。
可是这还是太奇怪了。莫青戒备地看着他道:“可据我所知,从古到今这世上并没有哪一种香有如此毒性。”
“说了你们也不懂。”傅义天佯装叹了口气:“说是诅咒也对,说是天神的福祉反而更妥当些。”
沈秦筝已经将心中剩下的最后一点温情全部抛却,现在心里甚至连名为愤怒的感情都已经很微末了。满心只有“这是个疯子”这一个想法。他继续问道:“那空坟呢?”
“哈,只是献祭品而已,以后你就自然就知道了。”被问到此处,傅义天逐渐将自己的和盘收回去了那么一点点:“你们看到得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子。”
沈秦筝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忍住,脱口而出:“你真的是个疯子。人命在你们心中就这么贱吗?”
傅义天闻言哈哈大笑,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前喃喃说道:“可能吧,从知道的那一天起我就疯了。至于人命,不过是一堆腐rou罢了。他们那些人还得感谢我,下辈子还能投一个好胎。”
莫青已经听不下去他的疯言疯语,冲沈秦筝说道:“大人,别听这疯子的胡言乱语,抓了送到京城去便是。”
洞庭湖上有船舫万千,每一艘上都有听音阁的暗卫,他们今日休想逃出这天罗地网。
谁知这话音刚落,傅义天突然出手往后一缩,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紧紧扼住了沈秦箫的脖子。
太快了,这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