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提到情事中道崩殂的记忆,他表情也是一僵,闷闷回道:“不会。”
“当真?”云弥向他确定,“如果再来一回……”
“不会,事毕了。”他再次保证,语气笃定,同时将遮住她右耳的一小撮发丝别到耳后,“阿弥,今日忽觉你的耳朵也可爱。”
这话一出,不知为何,正要开始叫嚣的情欲,突然静了一静。
她的功力还没有修炼到能够瞬间理解这样的情话,而是小声疑惑:“耳朵?”
“是。”好在他也压根没指望她能捕捉到这种话里的情意,脸庞悬在离她一寸的地方,轻声控诉,“你只是这样朝着我,也害我分心。”
云弥就低头一笑,虽然浅:“才没有。悉万丹、何大何、伏弗……还有什么?”
“伏弗郁、羽陵、日连、匹絜、黎、吐六于。”他也垂下眼帘,接完了话。
“喏。”云弥努一努嘴,“我就知殿下没有分心的。”
“分了。”他坚持,“遇到你以前,我做许多事都无须费力。”
“可如今……”李承弈停了停,自嘲一笑,“我不知。但我会尽量避免受你影响。”
云弥仍旧侧着脸。
她承认,她将他视为恋人了。或许是因为“你给我一个台阶”,或许是因为“我如获至宝”,也或许是因为“我从未想过有旁人”。他显然不算个温柔郎君,但胜在不懂遮掩,喜爱她,就是喜爱。
她也依恋他,即使并不那么纯粹,至少逐渐加深。
但还是有很多时刻,她会感到难以承受他的情意。
她当真做过什么,让他沉迷至此的事吗?始于双腿之间的情感,令她每每想要不顾一切抱紧他时,心底都本能浮动着某种预警。
她不想让他察觉这种防备,又是淡淡一笑,终于肯看他眼睛:“那殿下会后悔吗。”
他认真回望,她真喜欢这一点。被提问时,他看她总是这样专注:“不会。”
“阿弥,我只会害怕越来越难做到。”他摸她的眉骨,轻得几乎没有触感,“假使你求我放过你三兄,我不会动摇。但倘若有人今天要我立时处死他,我猜我做不到。”
云弥心中震动,猛地抱住了他。
她答应魏瑕代替云栖赴宴时,想要的就是这个。
尽管那时对他的印象只有高大、端方和锐利,还是决定狠心赌一把。
身体算什么东西,贞洁又算什么东西。如果他从未动情,她不要太坦然。偏偏他动了,她这样轻易就好像实现愿望。
但魏愔犯的错,跟她心中对阿娘的猜疑,哪里能比。
女娘柔软的唇舌落在他眼睛、鼻尖、人中,又落在他脸颊、下颌、骨线,却始终避开最中心的那处。
他闭上眼睛。
“假若一定要这样互相为难,就不该让阿弥陪在殿下身侧了。”她几乎用气声在说,“阿弥希望不会,可也诚觉世事缭乱,承诺就该有它适宜的分寸。”
他真是又爱又恨——为这种冷静,却还是愿意妥协:“三娘子在向我许诺,已是数月前某不敢肖想的了。”
“我会陪着殿下,”她终于吻上她唇瓣,一触即走,“直到殿下决意舍弃我的那日。”
舍弃不了呢。他没有问,只是“嗯”了一声。
她也怕被追问似的,又去寻他双眼,正儿八经地撒了一回娇:“……阿弥此刻想要殿下。”
他终于真心地笑,却又不逗弄了,只是同她绵长深吻。吻到最后,是她主动抬起膝盖,软软喊他,虽迩哥哥。
他才要去分那双已在自发磨蹭的小腿,房外又是炸开一声:“郎君!”
两个人都僵硬了。
“郎君郎君郎君!”啸捷甚至一边跺脚一边疾呼,“郎君!郎君!”
云弥颤着声求他:“不要理……”
他差一点就要说好,啸捷却及时大吼:“是塘报!殿下,塘报!”
紧急军情,唤作塘报。
李承弈倏地直起身。
已近子时,两仪殿内烛火通明。
但即使在每一处角落都点灯,也不可能将黑夜照出白昼色彩。
以大殷朝例,非正式朝会典仪,君臣之间是不用过分恭敬的,趿坐盘坐甚至随便一坐,皇帝都懒得管。但此时他的怒火喷薄过后,殿内的重臣跪了一地。
连李承弈都跪着,他更是甚少跪皇父。
最终魏瑕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知陛下心焦,但现今当务之急是安抚五原、榆林一带军民,毕竟遭难后……”
门下侍中孙寂激动打断:“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烧杀抢掠,伤亡无数,几不可计’,难道遭难二字可了?”
他向来是这个作风,无论跟他私交好或不好,但凡遇到意见不一,从来都是当面直言。被他反驳不算什么稀罕事,但魏瑕早前隐隐约约认为,孙寂和太子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不由得看了李承弈一眼,却见他面容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