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憔悴的夏天,穿着一袭黑衣,手捧着一束白色龙胆来到了追悼会的现场。追悼会现场布置得庄严肃穆,在会场中央的背板上悬挂着一张白菊花簇拥着的袁老师的照片。夏天走到袁老师的遗像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自言自语地说:老师,我回来了,谢谢您帮我保守二十年的秘密。
当年的情景重新浮现在夏天的眼前,九十年代,上海理工学院办公室,夏天站在袁老师的办公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份怀孕检测报告。袁老师伤心地对夏天说他没能好好地照顾她,夏天的爸爸过世很早,妈妈公派出国工作,夏天妈妈把她寄养在袁老师家十二年,他没能尽到责任,对不起夏天妈妈对他的托付。眼看着夏天学业有成,可却出了这种事儿,还是和他最得意的学生,袁老师责备夏天,让他怎么跟夏天妈妈交代。
袁老师还语重心长地说,夏天小时候,什么事儿都愿意跟他说,说他就是夏天的树洞,是她的秘密基地,可是偏偏这件事儿夏天瞒着他,夏天如果让他早一个月知道,他都不会让夏天把事情处理成现在这个样子。
夏天记得她当时告诉袁老师,事情毕竟发生了,她得面对现实。袁老师追问他丁致远是否知道,夏天说她已经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系了。袁老师担心她还年轻,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她怎么担负得起这么多责任。况且,学校如果知道这件事儿,一定会严肃处理,她跟丁致远将会成为众矢之的,丁致远的研究生保送资格肯定是保不住了。牺牲太大了,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中科院找他要毕业生,他首先推荐的就是丁致远和夏天,袁老师感到非常惋惜。
夏天对袁老师说她无论如何都愿意承担,她可以退学,不会连累丁致远,她是来跟袁老师告别的。她会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这么多年,袁老师是他在上海唯一的亲人,她希望袁老师能理解她,也希望他能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夏天把退学申请放在袁老师桌上,给袁老师深深鞠了一躬,强忍着泪水转身离开。袁老师送夏天到机场,叮嘱她在国外照顾好自己,并承诺夏天他永远会替她保守秘密。
丁致远也来到追悼会现场,他默默地走到夏天身边,向袁老师鞠躬,然后拉住站在袁老师遗像前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夏天,而夏天也从二十年前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追悼会结束后,丁致远和夏天并排走在校园里,路两侧的梧桐树落叶纷飞。丁致远环视校园,感慨万千道:“以前每年的九月一号,袁老师就是站在这个路口迎接每一届报到的新生。每年的毕业季,他还是站在这里亲自送别系里每一个毕业生。你还记得我们平时私下都怎么叫他的吗?”
夏天回答说:“格德米斯,因为他戴的眼镜跟克赛号里的外星人的眼镜一样。”
丁致远说:“这外号还是你取的,老师对我的帮助太大了,在工作上遇到的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要跟谁说的时候,总会去找他聊,与其说是聊天,还不如说是倾诉,因为老师还跟原来一样,不怎么爱说话,就是静静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老师还在那里听,我就会很安心。”
夏天双手抱在胸前,她感觉有点凉,丁致远见状脱下外套给夏天披上。夏天非常客气地对丁致远说了声“谢谢”。
丁致远继续说:“我从温哥华回来,跟老师说在温哥华遇见你了,对了,记得在你走后,他曾经给我说过一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