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杏眼圆睁瞪他一眼,随即摊开和纸与里头夹杂的帖纸字条,她相信自己,没有任何偽证能撼动她。
千代仔细的阅读和纸上的文字,极显然的,又是源赖定的sao扰信,不足为奇。纵使前回煞此决绝的拒绝他,还是死不放弃的,千代不感到意外。
不过一旁的字条倒让她吓了一大跳,那不是之前写给松君的范歌吗?怎么会出现在源赖定的信里边儿?遇到这种事,理性永远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千代不慌不忙的解释:「我和他没有任何关係,是他自己不晓得在发什么神经,在那里sao扰我,明明都拒绝那么多次了,还是不肯罢休。至于那张字条,我承认那是我的字跡,但那张纸上的和歌是松君向我求教有关拒绝的文辞,而我送给他的范例。只是我在这方面没有十足的经验,所以给了他这首我曾听闻过的歌,想说忽悠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送给松君的东西会出现在这封信里。」毕竟她真的是清白的。
不过伊周正在气头上,她说这么多只是徒劳,在目前的伊周看来,一切都是藉口。
「想着以前我对你下的山盟海誓,如今想来真是噁心至极。」伊周斜眼暱着千代,眼底是千代最料不着的鄙视。
原来自己在他的眼里比不上这两张破纸与外人的嘴。他寧愿相信坊外的流言,也不愿选择相信自己。
心中的自我尊严与信任被硬生生撞碎,千代心里是有口难言的难过,但她不想哭、不想闹,她只想保留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
「问最后一次,你信不信我?」千代冷静的下着最后通牒。
「哼…姦夫y妇的话有什么好信的……」伊周的嘴角扬起不屑一顾的笑容,他不正眼看着千代,嘴里嚼着的是这些锐利的字眼。
千代听得到,也忍无可忍。不过忍无可忍之馀,更多的是无止境的心寒,她知道在他愿意相信自己之前,室町邸是待不下去了,她也不奢求他再相信自己。
她乾脆的拍拍衣裙,瀟洒的起身不等他撵。
千代平静的说:「哼!算了,狡兔三窟,少了一窟无妨,以为我真稀罕?」
千代豪迈的走出妻户,她的骨气不允许任何人挑战,就算再亲密者亦然。她要让伊周,甚至全京城的男人都知道,自己不靠男人过活。纵使只有一人,她也能自食其力的闯出一片天。
「母君!」临行前,当千代毫无留恋的上车,一道长唤由远而近。
她驀然回顾,乃见松君披头散发,边跑边落着连串珠泪的衝向自己。
「母君您不要走……」松君紧紧抱住千代的腰际,他阑干的泪容埋入千代怀中,鼻音将他的央求衬得更楚楚可怜:「母君若走了,谁来帮松君梳头发……」
「松君……」千代轻柔的抚着松君的头顶,他总有办法教她心软,「父君和这里的人们不欢迎我,等到时局稳定一点…我再託人告诉你我在哪里好不好……」千代不捨的安慰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松君。
「呜…父君不爱母君…但松君爱母君啊!松君寧愿不要父君…松君只要母君……」他猛烈的晃着头,似乎要把全数深情往千代心里灌去,求得她的驻足。
她不停的安抚他:「不能这么说,松君。你的父君很伟大,他打自你出生起便悉心的栽培养育你,相当的辛苦。他对你的爱无人可比……」
「但他赶母君走……松君好不容易才有母君的!」松君愤恨的说,自从千代入住室町邸,他总算能自豪的向外人说自己不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小孩,总算能享有与玩伴一样所拥有的母爱,如今又要硬生生的将她扒离自己,要他如何放下?
「松君乖,母君走后,要好好的听父君的话……」话未落,千代强迫自己不能受松君而摇摆,她脱离松君的紧拥,迅速的进入车厢。
「母君!」松君悲慟的叫喊,连嗓子都扯破了,仍旧唤不回远驰而去的千代。
他一人无助的站在厩房空地,无人发觉的饮泣,夜也进入无止境的黑暗……
「唔…千代,你总算来了。」安倍晴明略感意外的道,他的意外在于千代怎么这样天晚了才回来,比自己预料的再晚一步。
「呵呵…真好笑…」千代对着不着岁月侵蚀的安倍晴明轻轻的笑着,这抹笑意却是无尽的无奈。
晴明以家人之礼款待千代,却见千代举手投足冷静自如,自自然然好像任何事物皆不曾发生过一般,令他狐疑不已。
「您怎么这样盯着我看?」千代扭头问着。
「你为何不哭?」晴明边替千代倒茶,边埋首问着,看来是谨慎到了极点。
千代听了此席话颇不服气,她的眉头越敛越紧,「我为何要哭,我又没有做错事,何必庸人自扰?」
俟听着千代理直气壮的口吻,看得出她的俯仰无愧。晴明这下也放心不少,千代比任何女性都要坚强,这点小挫折打败不了她的。
「没什么,从我第一天认识你,便明白纠神选择你的用意了。」晴明欣慰的表示,到底千代也是自己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