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寂寞的时刻来到,他们走过了交会的那一点,回想从前,寧愿不曾相逢。顾言默看着钱包里,程子曦烟花下的笑脸,他苦笑着自问︰「幸福定格了?」
然而似水流年下,幸福是不可能定格的。无论是程子曦,或是另一张照片里,同样在夜晚烟火下的冉夕寒。一切都像是必然,交集之后,终会互相远离,而且,越走越远。而他,依旧孤单,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不可原谅的人。
如果分离是必然,那么顾言默寧可从来只是平行线,过了交界,原来连朋友都做不成,他想竭尽所能在不伤害程子曦的情况下把关係拉开。
虽不到从此山水不相逢的程度,但顾言默和程子曦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待在同个空间,也是让沉默覆盖所有时间,最后从呼吸间离去。
一个星期过去,窗外仍是十月的雨季,但不再是把世界撕得四分五裂的雷鸣闪电,而是成日游魂一般的细雨,圈起不见天日,不见尽头的雨不停国。
而顾言默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雨中旋转的少年了。
某天早上,顾言默收到了一件包裹,拆开来是丁平寄来的一张deo带。
他把录音带放进录音机里,按下开关。
“熟悉的你的脸牵手走过的街
午夜梦回踏过边陲找不到的近乡情怯
落叶纷飞群雁不归掩不住的寂寞柴扉
飘散开来你的气味追求结果只剩零碎
藏在心底我的甘愿全部幻想成了云烟
没有路的终点眉眼间缠了线
谷底深渊来回几遍回忆在空中一直盘旋
玻璃窗外蓝蓝的天是你昨日的美
残缺的幸福擦过了肩沉淀成为不可或缺
熟悉的你的脸牵手走过的街
再见再见”
丁平低沉的嗓音搭配大提琴的沉稳寂寥,彷彿游走在寂寞边界。然而最后的不可或缺和再见却在顾言默心里,像是种下一颗镀着金沙的种子,久久挥之不去。
对他来说,冉夕寒对他必定是不可或缺,但这份情感已经挤压到令他无法喘息,不成人形。那么程子曦对他来说又是什么,丁平又为什么要寄这样一张试听带给他,许多疑问不断攀藤滋长,使他看不清爱情的轮廓,生命的轮廓。
命运的作弄,时光的蹉跎。过境的鸟在岛上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路天明和卓孟宇已经进组,期间顾言默和程子曦一起去探过一次班,之后就是程子曦隔三差五地跑去,像是一个逃家的孩子。但毕竟整个剧组都在工作,程子曦也不好一直打扰,便开始捡起打杂的事情做。起初如果他们晚收工,程子曦还会先打电话讲一下让顾言默不用等他吃饭,而顾言默也会稍微关心一下他大概几点回来,晚餐吃了没诸如此类的话,而连续几次以后两人便像是商量好一样,不是程子曦晚归,就是顾言默出门,他们的联系也从电话变成简讯,就连文字都变得客套生疏了起来,彷彿这是他们相处几个月来培养出仅剩的默契。
原来一段关係的疏离这么容易,就像一阵风轻轻吹过,不留痕跡,只能偶尔怀念那股凉爽。
程子曦不知道自己晚归的时候,顾言默对他有没有一点担心,但他已经没有多馀的Jing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只在想到的时候自嘲一下,他们又没有任何关係,或许已经连朋友都称不上了,顾言默有什么理由要担心他。但又不免在自嘲之后心里隐隐作痛,他想他必须习惯这种痛,都走过一次了,第二次想必不会很难,虽然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自从那次抱着路天明在厕所哭之后,他就没有再哭过。因为过多的哭哭啼啼对疗伤一点帮助都没有,还显得特别烦人,倒不如在吃完饭后拿出来咀嚼两下看能不能一起消化来得好,但不能配饭吃,太噎喉咙了,他有一次这么对还一脸担心的路天明说。
路天明的房里,电视正播放着一部动画战争片,主角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战争中他们成了孤儿,而死亡也註定来到。一桩桩悲剧,就是每个人的生活,人们习以为常地说出“他已经死了”这种话,彷彿活着只为了等待炮火坠落的那天。
路天明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说:「那你还逃避。」他是第一次这样恨铁不成钢的直接跟程子曦讨论痛处,因为他知道这次程子曦希望他用这样直接的方式帮他。
「看了一部伤心的电影总要先在脑袋消化完一圈,才能再去看啊,不然也只是浪费钱。」虽然他不认为他们的这个故事还有续集,也不认为自己能有足够的本钱再看一次,对于自己软弱的这一面他还是了解的。
他从来不奢求遗忘,甚至没想过要把这种情绪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程子曦坐在床上,目光依旧不离电视里与战争相依,一闪一闪象徵希望的萤火虫:「大概只能习惯跟它相处共生吧。」就像他习惯了坚强。他自虐一般地用力感受电影里的沉重,平凡的毁灭。
习惯是一个很特别的词,在这简单的两个字底下代表着面对生活的各种无可奈何。说着习惯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