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挑的新雅。”周晏看着从黄包车下来的陆梓茵,笑嘻嘻地说道,倒是有了几分邀功的意味,“你才来上海没多久,新雅这个地方更符合你的气质。”
陆梓茵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咖啡厅,有名气得很,先前在英格兰的时候,偶尔会听到从上海来的留学生,讨论着他们那边的咖啡厅,其中南京东路上的新雅是他们一直津津乐道的,从价格上看这里的档次那是一等一的高,而且一些有名气的作家、艺术家们总爱流连此处喝一杯下午茶。若是谈事谈到了晚上六、七点,这里的侍者便要铺开桌布,布置晚餐的桌子。
“我知道新雅。”陆梓茵冷着脸,她明白周晏话里有话,他已然是知晓陆家是一个什么状况,所以总觉得她是很少来这些地方,“若是你觉得陆家经济状况不好,那你应该选法租界的俄国人的咖啡厅‘巴尔干’,那里便宜。”她丝毫不在意陆家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状况,有底蕴的大世家,其中的气质不应该是那些个可来可走的钱财能影响的。
周晏没想到,这些时日没见陆梓茵,她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从先前还在邮轮上的那种千金小姐愚蠢的清高,到现在坚韧不拔的傲然。他略微眯了眯眼睛,觉得陆梓茵在他眼里变得更加有趣了,应该说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一眼就能看透了。
“陆三小姐言重了,只是单纯觉得这边的人文气质更符合你。”他开始找补,陆梓茵没搭理这句找补,让门童给她开了餐厅的大门,步履轻盈的走了进去,给周晏留下了一个袅娜的背影。
“周先生好些日子没来陆家,怎么今日又有空闲想要找我出来吃饭?”陆梓茵让侍者给自己做好餐前准备,“若是想约我吃饭,倒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跟我父亲说这事情,他老人家一天到晚都在摆弄那些破烂玩意,哪里有什么心思管男女这档子事情。”她直接点明,自己是不喜让长辈威胁自己来参与这种赴约。
“前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也不太方便直接去陆家找你。”陆梓茵哪里想听他这样放屁,“一来不符你们陆家的规矩,二来也是让陆三小姐看到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
“娶你的诚意。”
他倒是在这方面十分直接,丝毫没有打马虎眼,也是,交换了生辰八字,又反复跟陆梓茵的姊妹、长辈提亲,再怎么直接都没有关系了。
“你想娶,我也没说我想嫁。”陆梓茵小心撕开了一个餐前面包,沾了些许ru白色的蘑菇nai油汤,她不爱吃法国人做的面包,尤其是这种切片的法棍,小口咀嚼不行,硬是要口齿之间动用暗劲。不过这一次她也在较劲,在跟心里跟周晏较劲,不知道为何,这韧劲十足的面包突然变得好咀嚼起来。
周晏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原以为两个人已经有了床笫之事,她不得不委身于他,结果是意料之外的硬气:“你就不怕我将你在邮轮上的事情抖落出去?”
这个时候餐桌上上来了两份牛排,陆梓茵选了diu,牛rou还是有些许未熟透的柔软,不过她听到这话的时候,切rou的力道反而变大了,粉色的血水在这般用力的情况一下就从刀与rou之间挤压了出来:“我并不觉得你抖落出来,这件事会有利于你。周先生,希望你不要过于nfidence。”她嘴角扬起了微笑,这是一场鸿门宴没错,但是谁的鸿门宴,不在最后一刻,没人知道。
原来她真的变了,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变了,他一下没有琢磨清楚。那日他被她扇了一耳光之后,他就离开了上海,去了义大利,等他回来,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他听说陆家不停的给陆梓茵安排相亲,所以他另辟蹊径,走了老一辈人的路子:什么交换生辰八字,顺便再去宠络了陆家家主和联系宋家长辈。多管齐下,以备不时之需。
“陆家应该更加看重女子的贞节吧。”周晏没有放弃这个必胜的点。
“最后结局,无非就是我嫁给你,你们皆大欢喜;我不嫁给你,鱼死网破,最后找个庵子青灯古佛。”她的贝齿和柔软的舌头,将一块块鲜美的牛rou送入腹中,食物的美味让她心情大好,“周晏,周先生,你猜猜我会选哪个?还是说,我的鱼死网破中还有你想不到的招数?吴郡陆家只是我们这个旁支中落了,你要明白这件事。”
这些日子,陆梓茵完全没闲着,其实她对自己两个姐姐的怨恨是有的,可是在面临大敌之前,她还是放下了这些无用的怨恨——通过两个人的门路,加上自己母亲的一些消息和人脉,知道了吴郡陆家并没有对自己这个旁支彻底断绝,至少,狐假虎威的威力还是在的
她的招数?是什么,让吴郡陆家来碾死周家,这个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别说吴郡陆家只在苏杭地界有人,这上海滩无数隐藏起来的势力,也是宛如蛛网一般细密分布。她到底能够靠什么可以让吴郡陆家的人愿意帮这个忙,难道是陆夫人的家族可以跟他们做出利益交换?这一步他确实没有预料到。
周晏算了百步,最终结局都是,陆梓茵会成为他那洗手做汤羹的妻子,也会容许他继续花天酒地的贤妻,更是会成为他传宗接代的良母。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