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马林梵多暂时进入了和平。
海军和海贼各自收殓尸骨,也许是因为海军元帅和四皇红发仍然在场,马林梵多竟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中,救治伤者的医护人员们来去匆匆,但还有很多目光停留在那个身影上。
贝克曼搀扶着伊莲娜,她执意要亲手为白胡子整理遗容。
发鬓半散的伊莲娜其实状态也并不好,强行碎裂海楼石镣铐带来的体力透支,强行发动果实能力导致的能力反噬,她的身体本就不比寻常人康健多少,顶上战争一遭,过去四十多年的Jing心温养便大半白费了;短时间内情绪多次巨大波动,心神受损,此刻又强忍心伤,必然为日后的身体留下无穷隐患。
额前的碎发被薄汗凌乱贴住,许是纠缠在一起了,手腕上尚且留着被沉重的海楼石镣铐压出的大片红痕,颈间有些疼,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怎么了,半袖在方才的混乱中划拉出裂口,长裙勉强算得上完好,但裙角与裙面上还有大片的新鲜血迹;伊莲娜平日里也是爱美的个性,若是平常,哪怕她自己不管,白胡子也不会放任她如此狼狈,马尔科和以藏还会一左一右地给她重新打理一遍发型和衣装,艾斯会傻傻地看着,干瞪着眼看比斯塔把她夸上天,有心想夸却又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样说才能逗她开颜;而白胡子会欣慰地大笑,亲昵地唤她,让她靠在他身边,看着孩子们笑闹。
那些看似寻常的时光是如此地温柔而珍贵,于此时浮现在脑海,徒留一场悲凉。
爱她护她三十多年、视她如珠如宝的男人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任是她如何狼狈也不会再温柔呼唤她的名字;往日绞尽脑汁逗她开颜的孩子、为她一句笑言偷偷跑遍新世界只为寻来一朵世所罕见的青蓝色蔷薇的孩子、捧着自己亲手做的围巾想替她抵御严寒的孩子………此刻有的了无声息地躺在地面上,有的永远葬身于冰冷的海水中,有的一身狼狈、带着伤为兄弟收殓尸骨,有的强忍泪水,指挥着幸存的兄弟们进行战后的工作……伊莲娜只感到一阵仿佛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抬起的每一步都分外不易。一种惊人的寒冷袭击了她,冷到她只能颤抖。
就在她身旁的贝克曼看着伊莲娜颈上明显的淤青,苍白的唇旁未擦拭的血渍,还有半袖上明显的裂口,不由得皱起眉,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轻轻道一声“失礼”后,把披风披在伊莲娜身上,仔细地系好,遮住她的身形,也挡住许多窥视的目光。
披风上尚且留存着温度,伊莲娜忍不住伸手攥紧披风的领口,汲取暖意。
贝克曼刚刚给她系好披风,与她的手短暂地交错而过;贝克曼心里不由一惊,又有些叹息。
那只纤细的、腕部还有大片未消退下去的红痕的手冷的不像活人,没有丝毫暖意。
没有人敢在此时去劝阻她,包括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们。
白胡子的身影站立在那里,像是山一样挺拔。伊莲娜仰头看着他,眼泪无声而下。
刚刚爆发的战斗太过惨烈,一时之间,海湾内的海水都泛着红色。
白胡子身上的血蜿蜒着流下,比起他完好的背,正面的各种伤痕堪称触目惊心。
伊莲娜牵起他的左手,用额头轻轻覆上去。
就在不久之前,这只大手尚且温热时,还与她紧紧地十指相扣,向所有人昭示他们的亲密关系。
此刻,却已经失去了温度,冰凉的可怕。
泪水顺着伊莲娜的脸颊往下,她像是要把所有的苦痛都哭出来,哪怕穷尽一生的泪水。
“纽盖特……这里真冷啊……”
“纽盖特……你再抱一抱我……好不好……”
“纽盖特……对不起……对不起……”
“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不会很久的。”
伊莲娜呢喃着男人的名字,像是过去四十多年的每个日日夜夜。
我本该陪你一起走,可是还不行……艾斯还需要我,孩子们还没有安顿好,恩与仇尚未了结,旧日的诺言必须遵守,我还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请再包容我的最后一次任性,请再走慢一些,等一等我;几十年不会很久的,顷刻就过了。
为她与孩子们遮蔽风雨的纽盖特已经死去,伊莲娜不能够任性地追随他而去,从纽盖特死去的那一刻起,她已经没有了任性的资格。
艾斯的事、孩子们的将来;蒂奇夺取了震震果实的能力,今日虽然退走,但仍旧虎视眈眈的黑胡子海贼团;白胡子曾经庇护的岛屿,还有那些等着从失去了船长的白胡子海贼团身上随时撕下血rou的其他海贼团乃至于海军;这些都是责任,是伊莲娜必须苟延残喘下来的理由。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本乡带着落后他半步的洛克斯达,本乡手上拿着一块干净的白毛巾,洛克斯达则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木桶。
本乡把毛巾递给贝克曼,入手温热的毛巾让贝克曼有些讶异,本乡却摇摇头,指了指洛克斯达。
想起洛克斯达曾经负责往莫比迪克号上送信,贝克曼了然地点头,从怀中找出一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