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03分。
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数字时鐘,我打了一个大哈欠并伸了伸懒腰,背脊传来的酸痛感似抗议我的不眠不休,我把笔电闔上并拖着身体往床上躺去。
台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在茫茫人海中靠两个字以及一个职业找到一个人真的不容易,更何况全台湾的大学接近两百间,他又是客座讲师,堪比大海捞针的程度。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他跟哥哥曾经如此相爱,那哥哥的自杀对他来说打击肯定不小,难以保证还会继续留在会令他睹物思人的台湾,或许已不再做讲师、也或许早已出国不在台湾,那找人的难度又再提升。
我看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发呆,脑中实在想不出一点办法怎么样能够在最短也最有效率的方法找到人,徵信社费用又太坑人、自己找又太花时间与Jing力,我又没认识什么特别神通广大的人…
…神通广大?
「你说要找名字叫振衍、担任大学客座数学讲师的一个大叔是吗?」
王向看着我给他的资料,咬着吸管喝着可乐阅读着上面的资讯,好一阵子都没有说话,只剩下他吸吮吸管以及吞嚥可乐的声音。
「你是我认识人脉最广的人了,能不能帮帮我!」
我双掌合十低下头拜託眼前的傢伙,虽然我知道他绝对二话不说会帮忙,但关于找人这部分确实是有些困难,王向这个人是我认识的朋友里面人脉最广、后台最硬的男人,除了他,我也想不到还能请谁协助。
「可以是可以,我有几个大学同学是教师工会的人,他们应该会认识这个人。」
「你这个人真的是很罩欸!请问先生是否神仙下凡,才来当我兄弟守护我?」
「没什么啦,你知道我缺点就是太讲义气嘛!」
他得意的又吸了一大口可乐,随后被可乐呛到,看到他从鼻孔喷出来的黑色ye体,我拿着包离得他远远的,我可不想被泼及到。
大约一个礼拜后,王向捎来消息说,找到人了。
『太好了!那能跟他见面吗?』
『嗯…可能有点困难。』
看到le上传来这回覆顿时让我的心头一紧,困难的点是什么?明明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人,哥哥身上的谜团马上就要解开,却连见面都有困难,是他自身发生了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还是他…
『他人在玻利维亚南部某一个小镇当志工教师,一时半刻不会回来台湾。』
真是个令人感到五味杂陈的答案。
不知该说意料之内还是出乎意料,有考虑过他可能在国外,没想到居然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明明该是一则好消息,但我还是感到一股无力感,花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得到的资讯、找到了人,要寻找的对方却远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明明似近眼前,却又遥远的无法碰触。
『这么远…』
『我朋友有给我他的电子信箱啦,看你要不要?』
『…你早说啊…』
随后王向传来一串电邮位址,又说了因为那个地方的网路及电力不是很发达,就算发了邮件也不一定会回,总而言之这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着就是了。我看着le上的讯息想了很久,至少得到了联系方式也算是很大的突破,他总会有需要使用到电脑及网路的时候吧?如果我每天都传一封邮件给他,应该可以让他感受到我的迫切,也可以达成不会被其他信件淹没而被忽略。
于是我马上打开电子信箱准备要填写信件,又突然一个字都打不出来,我该怎么说明我的来意?我该说我是张仲霆的弟弟吗?要是他不愿意回覆我怎么办?好多好多的问题倾洩而出佔据了我满脑子的思绪,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去释怀爸妈与哥哥的事情、花了好一段时间了解了哥哥这个人,围绕在哥哥身上的谜团与真相就在那人身上,我却在最后一刻却步了。
「你会害怕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离真相太近的关係吧?」
我向卢老师说着这阵子所做的调查歷程,以及我始终无法发邮件给对方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他听完后马上给了我这样的回覆。
「但是,我明明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重心都放在寻找哥哥自杀的原因,现在你离真相只剩下一步,一旦跨出去了那一步,得到了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答案,有可能你接下来接收的不一定是解脱,更有可能、你的生活与人生会有更重大的改变。」
「说明白了,你害怕改变现在安逸的生活型态。」
我低下头不断的抠着指甲,看着粉色的指甲rou变白再变粉、变白再变粉,我不知道老师现在说的话我是认同还是不认同,整个脑海中都是乱糟糟的一团,就像打结的毛线,我找不到可以解开的方法,令我烦躁且焦虑。
对我来说,这辈子从来无法体验什么叫做安逸,爸妈的差别待遇、我与哥哥的天差地远、哥哥死后我背负爸妈的失控、还有长年下来的心理障碍,什么叫做安逸,我不大清楚,尽早得到振衍所掌握的真相,我才能获得安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