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谨慎,就怕犯错。
只是依旧没能坚持到最后,出殡前一日,因丧事的祭奠程序安排,惹得皇上大怒,太常卿殷厚与礼部尚书洪原,双双被下大狱,延后问斩,太常寺与礼部所有五品以上官员被撸成白身,发配北庭戍边。
辖管礼部的左仆射郭伍也连带挨了一顿训斥。
此事一出,三省宰辅再也坐不住了。
侍中华光身为老臣,撑着病体,在政务堂气呼呼地骂道:“陛下是真疯了不成,让朱家的路祭排在先阎皇后母族、刘皇后母族之前,还要在摇光殿停殡三年才下葬,朱妃能以嫔妾登后位,是参照显烈皇后与文贞皇后之例,本是为了江山社稷后继有人……”
“侍中慎言。”
许节吓得连忙打断华光的话,恨不得伸手去捂住对方的嘴,显烈皇后是英宗生母,文贞皇后是陛下生母,这两位皆因育嗣有功,死后被追封为皇后。
许节抬手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小声道:“侍中就当陛下真疯了,您老瞧瞧令狐、苏一泉,还有丘子进,他们都不敢吱声,侍中只当不知道,这个时候,谁敢拦着陛下,谁就是在找死。”
中书令令狐游、侍中苏一泉和大理卿丘子进皆是陛下宠臣。
简在帝心。
此时,中书令令狐游身在朱府。
自从元献皇后葬礼开始,朱进就病倒了,除了每日例行临哭祭奠外,几乎不露面,一心在府上养病。
中书令令狐游到访,朱进拖着病体在书房见了对方。
“……令姐已被追封为皇后,国朝立储以嫡,京兆王的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光禄大夫不为朱家名声着想,也该为未来太子的名声着想。”
“中书令言重了,只要朝廷一天没有下明旨,没有举行册封仪式,四郎便只是藩王。”朱进连忙否认,又推辞道:“我更是闲人一个,从来不问朝中之事,恐担不起中书令的厚望。”
他身上的病,有一半是被吓出来了。
他们惧怕皇上,难道他就不怕,那夜在太平观,要不是皇上自己悲恸伤心过度,吐血昏了过去,他差一点就顶不住要露泄了。
皇上不能吃人,却能杀人。
他以阿姐为借口,保住守在太平观外那群金吾卫的性命,已经很不容易,要知道,皇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下令要诛杀那五百看守不力的金吾卫。
三弟朱及因此事,被撸成白身,终生不得入仕。
要不是三弟朱及是阿姐亲弟,恐怕他当时搬出阿姐,都救不了对方的性命,连三弟也被踢了一脚受了重伤,至今无法起身,但明日阿姐出嫔,抬也得把他抬过去。
还别说,左吉安在太平观出事后,确实暗自庆幸过自己的职务被朱及给替下了,心里感念着元献皇后,临哭祭奠时,是少有的哭得真情实感之人。
“担不担得起,总得试试。”
令狐游不容他拒绝,抬手捋了下衣袖口,又接着道:“你是大行皇后亲弟,新晋的国舅,有关大行皇后的丧仪,你是除陛下外最有资格说话的人,你进宫去劝阻陛下,保住殷太常卿和洪尚书的性命。”
“他们被夺官被流放都可以,但绝不能因为大行皇后的丧事而死,对皇上声名有碍,对未来太子亦如此。”
在他心中,陛下是一代旷古明君,绝不能因一妇人而轻天下,也不能因为一妇人而误杀朝中重臣,又道:“国舅决定什么时候去宫里求见陛下,为殷太常卿和洪尚书求情,吾就什么时候离开。”
说完,也不再说其他,闭眼坐在梨花木围椅子上。
朱进瞬间觉得很无语。
没这么耍赖的,还是宰辅之身百官之首的中书令,国之栋梁。
“现在是丧期之内,京中四十九日禁屠宰,陛下不会立即斩杀两位大臣,等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或许回过神来,就会放了两位大臣。”
朱进觉得皇上近来疯得厉害。
他是不敢去惹,何况他心里还藏着鬼,只是瞧着令狐游的作派,到最后,他只能妥协,为了阿姐的名声,也为了阿稷的将来,毕竟,在世人眼中,陛下是一代名君,尤其是灭了高昌东胡,北境拓地千里,克复河西四州,连接西域,陛下在臣民军中威望极高。
陛下的旨意不会有错,真错了,只会归罪于有关连的人。
他硬着头皮也要上,“我答应中书令,等大行皇后丧仪结束,若陛下依旧要问斩两位重臣,我再去劝说陛下,中书令觉得如何?”
令狐游见朱进松了口,点了点头,应声好,又道:“届时,吾会陪国舅一道去。”
令狐说完,也没打算再停留下来,作了辞,他还得回政务堂安抚其他人等,安抚朝臣,让大家打起Jing神,把眼前的丧事给圆满办完。
——
且说,朱颜和清平次日走出密道后,在城外三十里镇上的客栈住了下来,没有立即离开。
当初出来后,朱颜便递给清平一张新的户籍与道籍。【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