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龙暗一运功,但觉真气竟是难以运转,脏腑破损不堪,命在旦夕,心中暗暗震惊,却淡淡一笑,道:“申屠主何在?”
以肘支榻,挣扎欲起。
薛灵琼连忙伸手按住,道:“你伤势极重,不宜多动,还是躺着的好。”
华云龙微一用力,即觉头晕胸闷,心知不能妄动,重新躺下,笑道:“这种滋味,平生第一次尝到,也算有缘。”
薛灵琼见他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想起申屠主之言,华云龙仅有十日之命,芳心如绞,眼泪若断线珍珠,滚滚下落。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你性情坚毅,平日轻不流泪,何事令你如此伤心?”
他身在伤中,犹温言慰人,薛灵琼益难忍耐,忽地跪在地上,螓首深埋床沿,痛哭失声。薛娘站起身来,口齿一张,似欲出言,忽又闭住,默然一叹,眼眶含泪,悄然退出。
华云龙转过面庞,柔声道:“你有什么委曲,不妨说来听听。”
薛灵琼哭道:“我恨。”
华云龙眉头微蹙,道:“恨什么?”
薛灵琼抽咽道:“恨申屠主。”
华云龙笑道:“他欺负过你,又震伤了我,该恨。”
薛灵琼断断续续地道:“更恨我自己。”
华云龙含笑道:“这就不该了,人哪有恨自己的?”
薛灵琼颤声道:“还恨你。”
华云龙双眉一蹙,随即舒展,侧卧榻上,微一点头,道:“必是我那里得罪了你……”
薛灵琼螓首一抬,垂泪道:“我恨你,恨你为何要顾及我的生死,不乘机毙了申屠老魔,我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在这世上受罪。”
华云龙笑道:“常言道,好死不如歹活,这世上虽有恶人,不失可爱。我虽惨死,依然恋恋难舍,你正当锦绣年华,如何说出这等丧气的话?”
薛灵琼又低头啜泣,华云龙见劝她不住,暗暗皱眉,心念一转,道:“你抬起头来。”
薛灵琼温驯地抬起螓首,茫然不解其意。
华云龙目光一转,仔细打量她含泪梨颊一番,一本正经道:“你哭的时候,比笑的时候还要好看,我以往没有机会,而今有福得观,这个伤可算是值得了。”
薛灵琼想不到他在这等情况,还有闲情逸致,留意此事,不禁啼笑皆非。
适时,薛娘端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粥饭、小菜进来,将原先冷却的菜饭换过。薛琼灵经华云龙这一挑逗,悲痛稍杀,闻得菜饭香气,饥肠辘辘,暗道:“他也必是饿了。”
转念之下,扶起华云龙,将枕头靠起,让他半躺半坐榻上,取过饭菜,以汤匙舀着,送入华云龙口中。
华云龙暗道:“她明明饥饿非常,却先顾及我。”
当下将头一摇,道:“你先吃,我还不饿。”
薛灵琼柳眉一颦,道:“假如你不先吃,我怎能咽得下去?”
华云龙笑道:“你不吃,我也无胃口。”
薛灵琼忽又泫然欲滴,道:“你落到这等地步,都是我害的……”
华云龙连忙笑道:“也罢,我就吃。”
抬臂欲自行取食,却觉手酸骨软,颤抖不巳。
薛灵琼见一个叱咤风云的高手,而今变成举足动手都困难的人,芳心如割,险些又要落泪,却恐引起华云龙不悦,连忙转面,偷偷抹去,转过面庞,强泛笑靥,道:“你也不必再拘小节,将就点吧。”
华云龙苦笑一声,只得就薛灵琼手中汤匙吃食。
薛灵琼边喂他吃粥菜,边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将申屠主说他只有十日之寿的事,改成慢慢调养,可以痊愈,只是如何瞒得过华云龙,但他却不说破。两碗喂毕,她也说完,华云龙叹道:“那申屠主竟肯使出「天魔附体」之功,替我疗伤,也算一奇。”
薛灵琼柳眉一蹙,道:“天魔附体?听来鬼气森森的,会不会在你体内留下暗伤?”
华云龙笑道:“名虽难听,却是魔教最上乘疗伤手法,申屠主大概不致如此下作。语音一顿,道:“投桃报李,以后我也得救他一次。”
薛灵琼暗道:“你已命至须臾,还能救人么?”
心如刀割,口中却笑道:“那老魔头,死了算便宜,救他则甚?”
华云龙淡淡一笑,道:“受人之恩,岂可不报?”
薛灵琼道:“那魔头活着,又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华云龙道:“不然,我看他自负极高,等闲人不肯出手,只要折服他,必是隐遁不出,不致酿成大害。”
薛灵琼见他说话到此,面现困顿之色,忙笑道:“你躺下休息如何?我也要进餐了。”
华云龙重伤之下,虚弱不堪,确感疲乏,当下略一颔首,薛灵琼连忙扶着他,缓缓躺下。须臾,华云龙沉沉睡去。
薛灵琼呆呆地望着他,却未进食,不知在想些什么,樱唇露出了微笑,片刻,花容忽又一变,眼泪簌簌落下,却恐惊醒华云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