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钦有病。楚清棠如是想。
囚了她好几日了,每天晚上睡在她旁边盖被子纯聊天,丝毫不碰她,说什么他要她的真心?
“岭南是个好地方,稚童时期,我曾跟母亲去那儿旅居过一段时间。等暴乱平息了,我们可以去那儿找个僻静的小山村,过过平常人的日子。”
楚清棠在内心翻白眼,奈何屈于人下,只好用甜腻的嗓音道,“夫子家庭和睦,真是好令人羡慕。”
“表象罢了。”时与钦露出忧郁的神色,这倒是激起了楚清棠的兴趣。
“怎么会呢?我听闻时家家风严明,男子不可纳妾、不可狎ji,坊间都言时家男儿个个都赤诚忠心,不论对君主,还是对妻子。能嫁进时家是多少女子的梦呀。”
“如果真有这么好,我母亲就不会自溺于我面前了。”时与钦冷笑一声。
有些看起来复杂的事情,其实背后不过是利益使然。
所谓淡泊名利,一心侍奉君主。不过是为了规避权势争斗的风险,永葆家族的权势。
所谓洁身自好,不耽女色,不过是为了避免麻烦,他的父亲何时对他母亲有过感情。
“抱歉,我没想到是这样。”楚清棠想起林喻樟给她的关于时与钦的情报中,确实从未谈起过时与钦的母亲。
楚清棠恻隐之心微动,手抚上时与钦的脸以示安慰。
时与钦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抓住了楚清棠的手,把脸颊贴在她掌心,“我其实有很多困惑,我觉得你可能是唯一能给我解答的人。”
楚清棠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时与钦闭上眼,努力不去想母亲在他面前纵身投湖,而他被侍卫死死拉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湖面一点一点吞噬,然后归于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对我也一直很好。可不知道从哪天起她就变了,她开始不愿见人,常常莫名哭泣,问她也不说话,有时候甚至还”
“还伤害自己对吗?”唉,这不就是典型的抑郁症吗?
时与钦眼眶酸涩。他想起那天,他写了篇得意的文章想要给母亲看,眼见敲不开母亲的房门便去爬了窗户,不曾想推开窗,他看到的却是母亲面色苍白地靠在床边,血流了一地,地上匕首刺目。
楚清棠看时与钦面容悲伤,知道他一定是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艰难开口道:“你父亲,对你母亲好吗?”
“谈不上好不好的,他只是,从来不理她而已。”
在时与钦记忆中,他们一家人从来不曾坐在一起用餐,有时母亲会抱着他去找父亲,可父亲还是从来不看她,每当母亲想要开口说话时,父亲就说:“我还有要事。”然后就挥挥衣袖离开了。他用功读书的那些晚上,母亲总是会给他做了糕点陪在他旁边,他要母亲早些歇息,母亲就说夜还长,她有的是时间。
楚清棠愣住,冷暴力啊,估计性生活都不正常吧?古代的女子面对这种对待甚至都没处诉苦,太惨了。
“你母亲是生病了,她不是故意想要抛下你,不是她的错。”楚清棠安慰道。
时与钦眼神狠厉,“不,我母亲从未抛下我。是父亲,逼死了她。”
他不会忘记父亲是如何威胁母亲,他说钦儿不能有这样不堪的母亲;他不会忘记父亲是如何告诫他,他母亲是被男女情事蛊惑才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要他一定不能耽于情爱。
沉湖的死法,被完全隐去的名字楚清棠立刻就将他母亲的事猜出了个七八分。
楚清棠突然就想起,他们第一次有交集,便是她与别人偷情,那时他神色自若地观赏了她一场完整的情事。他说她不守妇道时,就像背课文一般,神色里并无鄙夷之情。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些长篇大论,就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夫子,其实你也不信你学的那些规矩,你背的那些书对吧?”
“圣贤之言,自是有可取之道。”时与钦感觉身前的女人仿佛与梦中之人重迭了。
“那就是说,也有不对的地方咯?”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看法吗?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你父亲给不了她幸福,那她就可以转身去寻求别处的幸福,而不应该受到任何人的指责。”
楚清棠见时与钦神色微动,继续道,“你也是一样,你只是出身于时家,却并不代表你要一辈子被时家绑架。如果你觉得你的切身经历与你所受到的规训不一致,那为何不相信自己,反而要欺骗自己呢?”
“圣上昏庸无道,残暴至极。你辅佐他,到底是百姓之福,还是百姓之祸?”楚清棠大着胆子开口,见时与钦没有阻拦,便继续开口,“忠君忠君,只要忠于龙椅上的人,至于龙椅上坐的到底是谁,并不重要,不是吗?”
在这里住了些日子,楚清棠把情况也掌握了个大概。皇帝登位时年纪尚小,朝政被各世家把握,现在皇帝长大了,想收回权力了,那些曾助他登基的功臣也就变成了心腹大患。
顾岁景一开始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