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情人节随即来到,路上商家祭出各式各样的情人节礼品招揽生意,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向在日本照顾我的人表达谢意。我衡量着即将入帐的薪水,抓紧预算,把京都车站南侧的商店都逛了个遍,最后在百货公司买了价格平易近人、口感绝佳的果乾巧克力。但是,阿镜不能吃巧克力,这可真的是让我伤透脑筋。虽然我在员工餐时间观察到他蛮喜欢吃甜食的,但关于他这个人本身,似乎只是一团谜,除了他说过的话语和le上条列的基本资料之外,我完全不了解。我带着这个烦恼一路逛,经过和菓子店,才有了独一无二的情人节礼物灵感。情人节当天,店里推出私人包厢情人节套餐,约七八对情侣来店庆祝,其中还包括了一对看似同志情侣的男孩。那对男孩入座后,小咲在出餐口附近悄声暴动:『天啊他们顏值也太高,那个高的一定是攻,矮的是受,会不会我等一下进去包厢,就看到他们在热吻呢?』『你这个腐女!停止你的想像!』阿丈没好气地说。『我们店里难得有bl情侣,我开心一下错了吗?』『大家别管这个腐女,她根本疯了。』阿丈推着小咲去送餐。我笑着目送他们,转头却发现主厨一脸厌恶地看着小咲送餐的方向,毫不掩饰他的反同气息。一旁的阿镜也扫过厨师的表情,对我苦笑了一下。我故作轻松地说:「我之前都不知道小咲有腐女属性呢。」「因为店里很难得看到那么高调的男同志吧。」「原来如此。」「关于性别的事,你怎么看呢?」「什么意思?」「就是男性、女性,或是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之类的。」来了,阿镜式命题,像是某个高于一切的原则,却又确实影响着生活的每个层面。我想了想,「老实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这很复杂,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说清楚。不过,我唯一的朋友就是男同志,他是我大学同学,迎新时就跟全班出柜,我很佩服他,也永远支持他。」「嗯,你朋友真勇敢──」『阿镜、千寻,送餐。』主厨把四碟刚出炉的菜餚端到出餐口,打断了我们的讨论。忙了一整晚,终于到了员工餐的时间。我不分男女,发给所有同事义理巧克力,原本只是想表达感谢,现在却彷彿烟雾弹。最后我当着所有同事的面递给阿镜一个拳头大的纸袋,『因为你不能吃巧克力,所以我帮你准备了另一种甜食。』『什么?怎么会有人不能吃巧克力?这样你的人生不就少了很多乐趣吗?吃吃看嘛。』小娟一脸不可置信,把我送她的巧克力塞到阿镜手上。『我吃了会胃痛,不然我也想吃,这可是眾神的食物啊。』阿镜苦笑,用手势婉拒了小娟,接着以复杂的眼神瞄了我一眼,我又感到一种与他共有秘密的优越感。员工餐结束后,小娟在女子更衣室调侃我:『才一阵子的功夫,你越来越厉害了,这么积极地送本命礼物,难怪不需要我助攻了。』『你没送大家义理巧克力,那你有送卓郎先生什么吗?』我不正面迎击,而是模仿她的八卦语气回敬她。『送了,也告白了,但被拒绝了。』小娟淡淡地说出惊人的话。『咦?真的吗?』卓郎先生看起来很享受小娟的追求,两人也私下一起去看电影、逛街,感情逐渐增温,我还以为他们终究能成为一对,但我错了,我真是不懂爱情啊……『他是猎艳专家,对我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根本没打算定下来,所以我放弃了。』她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你还好吗?如果你需要有人陪你解闷,可以找我。』我绞尽脑汁想安慰她,结果脑中居然跳出这句话,跟阿镜说的有几分相像……『我不觉得闷啊,你不必安慰我。』『真的吗?』『你也把我想得太废了,我很高兴他能拒绝我,这样就能好好去追寻下一段恋情,老实说,我也真的已经找到下一个对象了。』她脸上只有豁达,没有逞强。我敬佩不已,『你真厉害。』她帅气地用右手把皮衣甩到背后,『爱情本来就是这样,每段恋爱都是一个歷程,就算发现对方是个烂人,不了了之,还是会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然后继续前进。』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回「樱之宿」的路上,我不厌其烦地复诵着,走得特别慢。一直以来,有个问题始终盘据在我心中:我与林杰之间,到底算什么?我曾真心喜欢他,为什么他却对我不仁不义,让我成了罪恶之人?我也能从那段恋情中得到什么吗?也许,他让我明白了:不勇于表达自己的疑惑,就会有惨痛的教训、一味地迎合别人,也得不到真正的爱。如果我只是个苦于失恋的一般人,想到这边,可能就能把破碎的心拼凑齐全,重整旗鼓勇往直前了吧。然而,想到自己曾经破坏了别人的幸福,我就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获得幸福,也不应该获得幸福。即使已经失去了一切,我还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所谓的罪到底是什么呢?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才能偿还呢?回到「樱之宿」,比嘉正在客厅滑手机。『比嘉,这给你,义理巧克力,情人节快乐。』我递给他一个小礼袋,剩下的果乾巧克力都装在里头。『谢谢。』比嘉对我露出招牌阳光笑容,接过巧克力,看了手机一眼,从沙发上跳起来,抓着大衣往外衝,『我要出门一下,晚安!』先前我拒绝他之后,他忧伤了一阵子,时不时提起前妻的事。但他最近似乎找到别的重心,心情又振奋了起来,总是抱着手机不放,也不再提起前妻。或许是有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