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的轿帘露出一角憧憧人影,随后飞快把耀眼火光隔断在外,老月豺带的人比她想象还多,明火执仗地围住太子的别院,显得势在必得。
“果真是兄长啊,”轿外,老月豺正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轿中还有谁?”
“放肆,寿徵,”太子厉声道,“你带着这么多人包围我的别院,意欲何为?要杀我吗?”
有个不怀好意的人声随后传来:“呦,大半夜的,兄长想去何处啊?”前桥脱口而出:“赵寿徵?”
功而返,其后数日,又接连传来他拜访的消息,太子都找借口闭门谢客。
太子愣道:“有这等事?”
太子果然愣了,他探寻地打量着前桥,想看出她的伪装和违心,却什么也看不出。自上次与卯卯见面,知道消息传到荆国,她已学会情绪稳定地面对旁敲侧击,以不变应万变。
“每个人的命数不尽相同,朱卯卯得此结果,只怕是天意。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我有个庶卿,人品家世在京都首屈一指,不也只能做我的侧室?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放宽心吧。”
果然今日这阵势是由皇姊而起!国书,她递了国书过来。前桥心脏砰砰跳动,强迫自己冷静,皇姊只说她来此游学,却不提被掳一事,是不想和刚刚割地求安的兴国闹太僵吗?还是怕逼迫之下,兴国反拿她当人质?总之这封国书直接派给兴皇,将她身份公布,倒让太子措手不及,不得不连夜转移。
那日太子晨起出门,整日不见人影,深夜时才匆匆回来,带着十几个奴婢径直来到前桥所居院落,着人带她离去。
日子平静如水地过,棣云别院是堵密不透风的墙,外界消息永远不会传进她的耳朵,终有一日,前桥从不变中嗅到了异常气息,意识到似乎有了转机。
“不知听了什么风声,来我这里折腾,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也不知稳重,”太子笑道,“对了,听闻父皇已为他拟定两位皇子妃,其一正是朱大小姐。虽出身公侯之家,毕竟实权不敌风头正炽的相国大人义女,只任了平妃,实在委屈了。唉,父皇到底还是偏爱三弟的。”
“别给我安弒兄罪名,担不起。”老月豺道,“你知道的,今日父皇收到荆国女帝国书,称公主正在敏都游学历练,让友邻多多帮持,助其游学期满归国。父皇意外之余,根本不知公主踪迹,一连问责好多官员。愚弟想着兄长人脉广泛,或许知晓关于公主的消息,便来问问。”
前桥心中一恸,而太子正在观察她的表情。他知两人交情匪浅,等着听她的回应,可前桥沉默良久,只是叹息而已。
她事不关己的态度令太子有些生气:“熙衡是皇子啊,怎能如此受折辱?你,你不是……”
太子气都没喘匀,额上罩着一层汗,显然事出紧急。阵势绝非放人,却像转移赃物,太子命她噤声上轿,与她同乘,向着棣云别院一侧小门行去。抬轿子的几乎在小跑,颠得她七荤八素,太子终于不做笑面虎,阴沉着脸看着前方的虚无发呆。前桥问道:“出了什么事,非把我送出去不可?”
太子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告辞离去。他走后,前桥心情大好,悠哉地给自己沏了茶。才几句话就受不了,尊严是纸糊的吧?听惯“兴国脑袋”的恐怖言论,自己也该还还口,让他们尝尝滋味了。
太子一时气不过,毕竟还有把柄在前桥手中,撕不破脸皮,又要回来听那些“荆脑言论”,被气得面如土色。如此软禁的日子也不算难熬,前桥不再催他放自己离去。只是心中难免惦记卯卯,赐婚离成婚还有时间,但愿自己能早日光明正大地出去,将她救出豺窝。
太子恍神,故作轻松道:“没什么,换个更舒服的地方给你住……”
“所以啊,平国公府小姐也好,兴国二皇子也好,命运若执意捉弄,作为平常人,也只有夹着尾巴领受的命……”
可是波动转移给了旁人,太子皱眉道:“寿徵如此待你,怎会善待妻妾?你不为朱小姐担心?”
“殿下恕罪,你得随我去个地方。”
“不是什么?”前桥抬眼道,“我不否认曾迷恋过他,可那是出自寂寞,陆阳入府后有了代替,对他的惦念又淡了些,如今一点都不剩了。男人嘛,两只眼一张嘴,天下随处可见,我身边要多少有多少,没什么稀罕。”
老月豺神了,竟知道太子要转移人质,还搞出如此大张旗鼓的动静?不装了?摊牌了?有好戏看了?前桥努力憋着笑意,望向太子的冷脸,他面色发青,嘱咐前桥别动,随后下轿。
“一碗水端不平的,就算任了正室,也不一定被善待——赵熙衡被安吉扫地出门那天,在郡主府外跪了整整一晚呢。”
“我哪里知晓荆国公主的踪迹?你凭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棣云别院的侧门也吱呀一声打开,轿子跃过门槛,飞快移动一段,却骤然停下。不知哪里来的脚步从轿子一侧纷乱踏来,逐渐将四周合围,门也在身后应声关闭,轿帘上投映着摇晃的火光,任谁都知道,这不是太子计划中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