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偷眼去看胡哲远,见他脸上滑下泪来,心道这同时失踪的两人之间,定是另有故事。
常素铃没了声响,胡哲远打开房门,院中已空无一人,灯笼也已不见。他啐了一口:“假惺惺。”
复又回来,伸手似想抱一下小师妹,感觉不合适,强笑了一下,胡乱拉过一张椅子:“坐,坐。”
丁羽坐下,见他满腹话不知从何开口似的,朝他笑了笑,然后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小妹有许多事不明白,今天难得遇到师兄,还请师兄为小妹解惑。”
胡哲远用衣袖在脸上擦了擦,沉沉地点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先问问你,你拜师的事,我是听常素铃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当真拜了师父?你平日如何相待?师父他,他还好吗?”
“我当真拜了师父。”丁羽神色平静,心想我还要跟师父拜堂呢,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守正宗时,每天向师父求教两个时辰,其他杂事,也由我照顾。”
胡哲远垂了眼,沉沉地一叹:“多谢你了,替我这个没用的弟子照顾师父。”
“我不是替你。”丁羽纠正他的用词,“这是我师父。”
胡哲远露出一丝笑,心里安慰了许多:“是,是,听说你是嫡传弟子,比我这种记名弟子真得多,是真徒弟。”
胡哲远可不像孤云峰会收的徒弟啊,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样子,丁羽心中纳罕,不知他在哪方面出众,被记名在君洛宁门下,考虑是否收为嫡传。
胡哲远不知道小师妹在琢磨他觉得他不够聪明,他只开怀了这一刻,又颓丧起来。
“师父是冤枉的。”他说。
丁羽霍地站起,紧紧盯着他,他抬手下压,示意她坐下:“你真心拜师,那一定会觉得,师父不是那种人,就一定会想查找真相。对不对?”
丁羽笑了笑,胡哲远果然没什么心眼,一门心思认定师父,就觉得别人都是这样。其实若非她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师父,光是夺舍那一次,两人的关系就崩了。
胡哲远自顾自地讲下去:“师父需要天星花,是放出来的消息,为的就是让我们假意与魔域交易,想弄到一个重要的情报。”
丁羽手心有些出汗,在衣上擦了一下,涩着嗓子问:“是什么情报?”
“魔域手上还有至少两个大世界,是他们秘密的据点,不知道坐标。我们早就知道,即使将现在魔域这些世界都占了,也不能根除血魔,所以一直想弄清楚他们的底牌。”
是了,这是师父提过的事情,丁羽有印象。她只是没想到天星花的消息都是假的,是为了给他们一个理由得到信任。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为什么最后弄假成真了。
“只有掌教和师父,以及居长的连师伯、何师伯知道,怕人多嘴杂,泄露了出去。”
“你们给了什么情报?”
胡哲远的眼神有些放空,充满了悲恸之意,丁羽心中一颤。
“两位师伯,行踪的情报。”
他哭了出来,充满了自责:“为了取信,必须有所牺牲,连师伯他们居长,在商议的时候就说,他们修为已经到了瓶颈,不能突破飞升,也不足活到下次大战。就让他们来吧,也不必告诉沐师叔、冯师叔和顾师叔了。”
现在,连师伯与何师伯,一个当场战死,一个受伤回来后寿终,知情的就只有掌教与师父了。事情又是怎么演变到后来的局面,丁羽不免有了不好的联想。
胡哲远哽咽了几声,继续道:“原来我们已经取得进展,得了魔域的信任,下一步计划就是师父那边被发现端倪,他假意为了脱身抛弃我二人,宣布我俩是叛徒。以他的声望地位,没有人会怀疑。而我们便在魔域与他断了师徒之义,投向魔域,潜伏下来。”
计划并不Jing确到每一步。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所以君洛宁原本只派了向来机变的常素铃一人。胡哲远与常素铃早生情愫,恳求同去,君洛宁考虑到他武力更强,万一有事两人更容易逃出,便同意了,但要他一切听从常素铃安排,不得自作主张。
至于能不能拿到这至关重要的情报,就更不做必成的打算了。只要他们作长远计,在魔域先留下,再慢慢打算。
而他们所习混沌如意诀,掌教也下了决心。当时他们已突破了灵种期,正在灵苗期,已允许他们留下后,以被迫无奈的姿态,将灵种期的口诀传给血魔。料想以血魔的自私,除了抓来实验者,也只有那些高层能学到,又没有后面的内容,从头修起,灵种期的功力远不如他们本身的血脉之力。
至于灵苗期心法,守正宗的功法并不外传,旁人只知道各个阶段的名字,他二人才修行不到百年,说自己没突破灵种,也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这个看起来粗疏的计划,因着两个守正宗高层的牺牲,和绝学的外传,竟看起来非常可靠了。
丁羽怔了许久,守正宗这一回下的本钱可真是太大了一些。
胡哲远也怔忡着,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后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