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伴着往外走,何爱英追问:“不是让你回去好好想想吗,在这杵着干什么?”
路辉先是不言语了,直到快走出小区门口,才说:“老何,你说,那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可怎么生活啊?”
何爱英看出他这是费过功夫琢磨儿子的事情,而且似乎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就语气放好了一些:“咱俩怎么生活,人家就怎么生活呗。”
夫妻间相处,无论什么做法,都讲究“彼此”二字。何爱英深谙此道,见状趁水和泥,又说:“互相照顾,互相迁就,谁心情不好了,另一个人多包容包容。你看咱俩过了这么多年,没有说因为谁是男的、谁是女的,就做不好我刚才说的那几件事吧,这玩意都是看人品德行的,懂事明理,愿意付出,就能做得好,换到儿子身上不也一样嘛。既然性别不会影响结果,儿子和男生在一起,又有什么过不了日子的呢?”
路辉静静听着,半晌疑惑道:“不对。”
何爱英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哪里不对了!”
“我说不清楚,”路辉撇撇嘴,“但总感觉你在偷换逻辑。”
何爱英转过头瞥着远处:“反正就是这个道理的。你与其有那么多Jing神头质疑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到底是个什么坎。”
路辉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希望你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何爱英也不再绕弯兜圈子,直言道,“儿子喜欢男生这件事,让你生气的到底是担心他过不好往后的人生,还是担心儿子令你面上无光、怕受旁人指指点点,觉得抬不起头来。”
她顿了顿,又说:“刚才当着儿子的面,我说得可也不都是气话。老路,你要是掂不明白,外人的想法和儿子的幸福快乐哪个更重要,往后这日子,我真的不打算和你继续过了。”
路爸:好像哪里不对,不确定,再听听
路妈:不给你这个机会,离婚警告x2
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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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爱英留下来照顾了路重越三天。
因为本来也不是多严重的脑出血病况,路重越其实出院当天就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为了让妈妈放心,才虚着心享受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说张口的大少爷生活。
眼见修祎转天就要出狱了,他几番劝说,终于让何爱英同意回家,撂下手里的东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间小破屋子。
临走前,她拉着路重越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说家里那头有她呢,她会做路辉的思想工作,让路重越过年一定要回家,还记得把“对象”也一起带回来。
路重越苦笑着答应了。送走母亲,他力竭般躺在床上,一夜未眠,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了很多事情,关于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听话地一件跟着一件往外蹦,越想睡越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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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的正常班是从上午八点半开始的,贺澄当天请了假,但还是按时去了,隻为顺顺当当地把修祎送出来,连带着开车把接修祎出狱的几人一起再带回市区。
黄斯琪和路重越等在监狱的大门外。
修祎眼里像看不见其他人似的,径直衝过来抱住路重越,久久不撒手。
这些举动早在黄斯琪的意料之中,她无奈地看着自家没出息的老哥摇摇头,转而站到贺澄身边。
“行了,回家再赖皮,别在外边丢人了啊。”
路重越早就shi了眼眶子,只是嘴上还逞强道。
“伤口疼不疼了,”修祎不松手,“老婆,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头埋在路重越颈窝里,声音穿过彼此的身体,闷闷的,似乎还有一种很奇怪的、说不清楚的委屈混在其中。
路重越侧耳听着,半晌伸着胳膊抱住他,在他后腰上拍了两下:“早就没事儿啦,不要大惊小怪的,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来接你回家了嘛。再说进手术室的人是我,你委屈个什么劲儿。”
初冬的早晨极冷,空气里还残留着前一天夜里那种咄咄逼人的凉气。两人“解除”了相拥的状态,路重越瞪着眼打量修祎身上的衣服,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是大四拿到第一笔实习工资那年,他给修祎买的外套。
接过贺澄递上来的纸袋,里面是提早买好的新外套,路重越一边往外拿,一边扒弄着修祎身上,末了扬手指指马路边的垃圾桶:“这件脱了,不能带回家。咱们穿新的。”
修祎两隻手护在拉链处,活脱一副被谁轻薄了的德行:“都没怎么穿过,好得很呢,别扔。”
路重越飞起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臂上:“怎么不听话呢!你进监狱时穿的衣服,不能穿回家了,不吉利,赶紧脱了。”
修祎还是不太情愿:“可这是你给我买的……”
“这也是我给你买的,”路重越把新衣服拿出来抖开,“赶紧脱了,再不听话,以后什么也不给你买了。”
好说歹说,修祎终于把身上那件过时几年的外套脱了下来,换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