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太后耳根子软,公仪若烟这几日住在她这边陪她,每日里软磨硬泡,对她说许多掏心窝子的软话,太后有些招架不住。
今天一早上公仪若烟便在她面前抱怨道:“姑姑,我听过有皇帝立男子为后,只是,就算皇帝立了男人为皇后,后宫里也得有其他的女人。皇帝总不能一辈子都没有子嗣吧?您是该劝劝表哥了。”
公仪太后微笑着道:“他哪里肯听哀家的?”
“您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怎么可能不听您的?”
公仪太后摇了摇头:“他小的时候,哀家位份低,见他受许多委屈,为了不被宫妃和先帝针对,一次都没有帮过他。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母子看起来和和睦睦的,实际上并没有那么亲近。”
倘若连锋的皇位有她半分功劳,或者连锋成长过程中受她颇多照顾,有些事情她自然就好意思提了。
关键连锋获得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公仪太后并非刁蛮刻薄之人,她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敢干预连锋的决定。
公仪若烟一边叹气一边道:“就算您不为皇家考虑,也要为公仪家考虑吧?要是咱家再出个皇后,以后荣华富贵不就能保住了吗?倘若咱家的女子生下未来太子——”
“若烟。”公仪太后语气严厉,“你想太长远了,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情。”
公仪若烟道:“太后,那个宸郡王倘若真是个贤良淑德的男子,假如他配得上表哥,他一定同意表哥后宫里有别人,不然谁给表哥生下储君?您把这个宸郡王叫来,我得好好问问他。”
公仪太后叹了口气:“你表哥对他爱护得很,你一句话说错惹得他生气,只怕皇帝饶不了你一家。”
“我不信他有这样的能耐,他是九尾狐转世不成?”公仪若烟清楚当今皇帝的性情,今上一直镇定且圣明,不可能为了一个男的做出伤害亲戚一事,“姑姑,您就让我看看吧。”
公仪若烟在家里被宠坏了,公仪太后拿她没有办法,派了一名宫女去皇帝那里把云缓请来。
云缓很快便来了。
因为风里带着许多冷意,云缓身上系着厚厚的披风,他一进殿里,淡竹便上前帮云缓把身上这件白色的披风取了下来。
公仪若烟定睛看到一名身着紫薄汗衣袍的年轻公子,这名公子身形修长颇为俊秀,眉眼缱绻似无情又似有情,天生便带着几分温柔笑意。
她见过兄长养的一些男宠,基本上都是一些声音尖细矫揉造作涂脂抹粉的小僮,她以为宫里这位也是如此,却没有想到这般干净风雅。
她眸色一凝。
云缓对公仪太后行了一礼:“太后。”
公仪太后笑眯眯的道:“说了多少次,以后称呼哀家为母后。这几日身体如何?太医过来给你把脉了么?”
云缓点了点头:“太医前两日来看过,他说我的身体恢復得不错。”
“那就好。”公仪太后将自己面前的点心推到了云缓身边,“尝尝这个,从宫外带来的一品酥,你最喜欢这些糕点。”
云缓拿了一块品尝:“确实很好吃。”
“这是若烟带来的,她是家里嫡出的女儿,最为乖巧。”公仪太后对公仪若烟使了个眼色,“还不见过宸郡王?”
其实方才一进来,云缓便看到公仪若烟了。只是这个朝代男女有别,公仪若烟看起来十多岁的年纪,衣着打扮似乎未出嫁的样子,云缓贸然过问恐怕不妥。
公仪若烟对着云缓盈盈行了一礼:“宸郡王。”
“公仪小姐不必客气。”
云缓长得这般出众,仪态谈吐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公仪若烟浑身不自在。
这个时候宫女送来茶水。
公仪若烟尝了一口:“是上好的龙风茶吧?只有宫里才能尝到,每次来姑姑这里都喝这个。”
云缓从前没有喝过这种茶,他品了两口,味道确实还算可以,也只是还可以的程度,他的口味更偏向于花茶。
公仪若烟笑着看向云缓:“郡王觉得如何?”
云缓点点头。
“凛州地处偏远,是不是没有饮茶的习惯?我常听人说,那边没有开化,人身上隻披着一层兽皮,常吃生食生rou,血淋淋的割块rou就啃。”公仪若烟笑道,“郡王来了都城饮食穿着可习惯?”
云缓:“……”
云缓真不想生气,只是这种带着刻板印象的询问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歧视,而且还是那种假作好意实则轻蔑的歧视。
“公仪小姐久在闺房之中,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可以理解,”云缓道,“麒朝无论凛州还是其他的州郡,都没有割下生rou直接啃的习惯。”
公仪若烟脸色略有难堪,不自然的低头去饮了一口茶。
云缓原本是来太后这里和她聊聊天说说话的,并没有闲心应对别人的刁难,他这盏茶没喝完便放下了:“太后,我还有一些事情,先回去了。”
公仪太后现在有些后悔任着公仪若烟的性子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