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遍,待把晦气除尽后,重开了鸳鸯楼。没想到这一开门,门外早已排满了客人。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许多客人点了老鸨欧氏的名。原来,老鸨那一趟游街,反倒成了一个好宣传,谁都想一尝这老坛子酒的韵味。老鸨做花魁,本是闻所未闻。可这先例一开,久而久之,人们也就习惯了。除此以外,坊间多了些个传闻,有人说前朝皇子流落民间,正寻找有识之士共商复兴大业。而南宫义、苏千桃、南宫正、戚萍与南宫梦颜五人的名字亦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有人将此五人合称“天峰五侠”。其中,最为人敬佩的便是苏千桃,再无人叫她女魔头。后世,诗侠沈守岁考证苏千桃其人生平后,为其作诗《千桃赋》,曰:暮色西沉图一醉,明朝复待日东归。当空满月阉贼寒,刹那莺啼金汤碎。院红零落灯火黯,纤尘不抵乱风摧。巾帼故去尸垒山,可有生人活似鬼?有一天,一位老翁来了鸳鸯楼,一见老鸨,也不要其他姑娘,只道:“好啊,好啊!二十五年前,堂堂的‘秦淮飞雪’欧阳馥女侠,青木卫清明堂大堂主,如今竟找了个下九流的归宿。”老鸨多看了这老翁几眼,倍感熟悉,但只记得他前些天来过,而他究竟为何人……忽然,老鸨一惊,问:“你是童老六,六哥?”“什么六哥不六哥的,我只是一小吏。女侠,你叫我哥,是折煞我了。”“六哥这边来。”老鸨拉着老六到楼梯后无人处,便立马跪在老六面前,拉开自己的衣襟,袒露双峰,拜谢道,“当年多谢六哥助我越天牢,我才能活到今日。可惜青木卫终被jian人背叛。我们那几个活下来的,只得躲藏于市井之中。”“我只是来看看你罢了。不过有一事我倒是好奇。我听闻当年醉红尘投靠你时,可有一婴儿托付于你?”“这……”“你知道,那是前朝皇子吧?”“我……”老鸨心里掂量了一番,珠儿是前朝皇子这事,连醉红尘与春雪都不知道,老六是如何打听到的?“醉红尘给我留下过六个字,‘鸳鸯楼,小杂役’。恐怕,这个小杂役是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你又如此保护这小杂役,宁可受重刑,甚至游街都不吐露半字,只说那婴儿死了。如此,除了那婴儿是前朝皇子,还有别的可能吗?”“六哥,这……”“朝廷官差之所以没找到那前朝皇子,我想是醉红尘将那小杂役扮成女孩儿了吧。
她亲生儿子南宫梦颜这般不男不女,恐怕这个醉红尘,是喜欢将男孩变成女孩的异癖者也。”老鸨不由得退了一步,老六猜的分毫不差。老六解下腰间佩剑,交予老鸨。“这把剑是……”“是醉红尘所使的莺啼剑。”老六长叹一口气,劝道,“欧阳女侠,前朝往事已如醉梦。你是要沉溺在梦里,任腥风血雨继续,还是从梦中醒来,就由你自己分辨了。”“这我怎能……”“我们不过是风中微尘,权势者要我们生便是生,要我们死便是死。仅你我二人,欲截断洪流,有心无力。我们能做的,只有斩去那最后一株杂草而已。”老鸨涨红了眼,厉声呵斥:“可这是背叛!”老六摇摇头,他知道老鸨心中的困惑和犹豫。他该说的都说了,该给的都给了,现在他该走了。江湖是汹涌的流水,而他们不过是其中的小水滴罢了。翌日,皇宫门口,一具的死尸悬在了门梁之下,这死尸的人头与四肢皆被砍去,只剩下躯干。这具躯干颇为娇小,胸部微鼓,腰身纤细得像女孩,可从阳根来看是个男孩。他的小腹上有一道莲华形的胎记。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皇帝便收到了侍卫禀告。“那是前朝皇子,厚葬了吧。”皇帝说,“可怜一小童,生来就是个道具,死了还被当做物件曝于门前。杀他的,必是他亲近之人,亦是知道他身份之人。将其斩断手脚,是为隐匿其市井的身份,使熟人无法辨认。想必,这具躯干是投诚状,前朝余孽不会再兴风作浪了,此事不必再查。”几日后,欧氏自称因年事已高,宣布封红,还乡了。又过百十年,终无人再提及这段尘封往事。然江湖者,永无安宁。而江湖中人,常不得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