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屋子的女眷小儿,陆绪并没有久呆,吃过饭就打算回去,称玉亲自送他到后巷。陆绪虽不晓得她跟陈知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今称玉竟带着宸哥儿跑回来,怕是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想也知道,国公府里虽人口并不算多,但只那些规矩怕就能让她吃一壶的。如今离开了正好,那府里危机重重,一不小心怕就会送了性命。他那日也是为了称玉才提醒陈知璟杨大夫有问题,也不知他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没。陆绪想了想与称玉道:“他给你气受了?既不想呆着回来也好,国公爷高门绮户出身的,终归与我们两路人。你莫担心,有什么事来寻我便是,我会护着你们的。”又从腰间荷囊里取了两锭银子出来交给称玉:“这银子你先收好,我如今也用不上。”称玉哪里肯收:“绪哥你自己留着,以后娶嫂嫂还要花不少银钱呢,偷偷跟你说,我走时拿了他不少银子呢……”陆绪轻笑了下,几乎同时,不远处巷口骤然传来声咳嗽,将两人给吓了一跳。称玉举着灯笼抬手望去,依稀辨认出来人:“韩总管?”“夫人。”韩平尴尬地站在车旁躬身向她行礼。他刚出声也是没办法,夫人与这陆大人的话越说越离谱,却将国公爷比作烂板乌gui。他听不得也不敢听,国公爷人可还在车里,回头把身子气坏了。梁称玉没想到陈知璟人却没走。她不自在地拽着衣角往那处看了眼,又瞬间扭过头去,手里灯笼轻晃着,险些拿不稳。陆绪见她这样,心中已明白大半。身边这小妇人性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变过,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根本藏不住任何心思。想起方才出门时,许是兰香没有将地上栗子拾干净,让她踩到个差点儿扑倒。她却将栗子捡起揣入怀中,还偷抹了下泪。“我明白了。”陆绪忽出声道。称玉听不懂,她怔怔地抬头看他。陆绪笑了笑:“玉娘,我说过,我在这世上只你一个亲人,无论如何,你想要什么,我总会帮着你的。”见过那样惨烈的景象,他只盼着她这世能顺顺遂遂,旁的说再多,哪有她的命重要。陆绪转身往巷口走。梁称玉僵了瞬,还是退回院内,锁上院门。“明初。”陆绪走到巷口附近时,那马车里的人唤了他声。他停了步子:“国公爷。”“上车罢。”那人道。陆绪并未推辞,入了他的马车,车内并没有燃灯,待他进去,陈知璟才令韩平将角落里的兽灯点上。两人对看眼,谁都没有开口。车又往前走了几步,陆绪掀帘望着外头沉声道:“去我那处吧,我有话与您说。”陈知璟看了他眼,道:“也好。”陆绪赁的院子不大笼统就三间屋子,不过他一人住在这儿足够了。他领了陈知璟进屋,连茶水都未给他沏,径自拉了椅坐下,指着对面:“国公爷请随意。”陈知璟坐了道:“明初找我有何事?”陆绪一脸讳莫如深,目光自他身上略过。其实他前世与陈知璟相交多年,倒真有几分将他引为知己。可惜那时两人间横着称玉那条命,陆绪一日都不敢忘。“国公爷喜欢听故事么?”陈知璟觉得陆绪当下有些怪异。他蹙起了眉,敲着扶手道:“明初有话不妨直说。”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哒~ 玉娘那痴傻丫头一心都落在你身上陆绪眼神空洞,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像是透着他在看着别人,那骤然狰狞的面容让陈知璟恍惚了瞬。倒叫陈知璟想起了件事。前世陆绪常来他府上做客,有一日却是来晚,他看他神色落寞,便多问了句:“明初可是碰上难处?”当时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半晌,最后方道:“今日是我一故人的忌日。”陈知璟此刻念及,不知怎的,突然觉得那故人怕就是他认识的。或许就是那妇人。那边陆绪整理了心情,已冷冷开口:“……这娘子所托非人,相公一去不返。她肚里怀着子嗣叫贼人杀害,可叹她惦记的相公早忘了她,早另定了高门妇……她那兄长看不过,本想与这负心汉同归于尽,谁料却有人主动找上了他……”陈知璟一直未开口,只等着他将话说完,那握着扶手的掌僵硬得厉害,险些把那处捏凹陷下去。
陆绪语毕,忽大笑了声恨声道:“你可知这书生如何死的,眼看着仇人断气,他没两日也呕血而亡,谁道不是报应。”他在那世上,也陈知璟一至交而已。他已笑出泪来,对面那人却丝毫无反应,也是,这般荒谬的事若非亲身历经,谁会轻易信了。但他言尽于此,对陈知璟道:“这也不知哪朝哪代的旧时浮尘,国公爷权当作故事听了便是。”然而陈知璟却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明初,你我相交十数载,我倒不知你心中藏着这事,只以情谋事,终归不是君子所为。”陆绪闻言,目瞪口呆望向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音:“陈知璟,你竟也是……”陈知璟不置可否。陆绪如今总算都明白了,他冷笑道:“我枉做了回跳梁小丑,你既已知内情,要杀要剐我别无二话。只,玉娘那痴傻丫头一心都落在你身上,你当善待她,否则我既能从地狱里爬出一次,就不愁没有第二次。”陈知璟蹙起了眉,道:“有酒吗?”陆绪一愣,摇头:“没有。”陈知璟沉默不语,起身去吩咐了韩平几句。韩平听了他的话忙跑到街上,很快去而复返,两手还拎着几坛子酒。陈知璟径自开了封,问:“喝么?”却并不管他,自己举着坛子仰头连喝了几口,陆绪见状,也拎了坛半倚着圈椅灌下。韩平急匆匆从街上买来的屠苏酒,后劲不小。此时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