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二十五岁的白馨回头看,一切的矛盾,好像都起源于那天的一个通话。
无数次回想,都隻觉得可笑,因为那些矛盾对于日后的她来说,小得就像尘埃。
可是对于当时的她,却好比倾盆暴雨,让她难以招架,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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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笔记本无数次死机后,她终于学会了把构图保存,但是当她终于学会这一点,电脑也就寿终正寝了。
“难得我能在这个时候跟你打上电话……”lun敦是傍晚,周起在健身房里衝完澡换衣服,她听见背景声里的动感音乐。
“你那边是周日凌晨两点吧,明天早上上课,你还不睡?”
她疲惫地坐在书桌前,用她爸的电脑写力学报告。
“电脑完蛋了,我得把作业补上……”
周起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
“宝贝,要我说,你那电脑啊,早该换了——给我爷爷用差不多。”他背好健身包,跟跑步机上的熟人招了招手,拎上水壶走了出去。
她揉了揉额头,累得头晕。
咖啡凉了,她还是凑合着喝光。
“你就换我那个呗,acbook,轻薄,还有粉的,挺好看,我看我实习地方女孩都用那个。”
他爸给他找的实习,在高盛lun敦,花钱供他拿一个实习证明。
地主家的傻儿子说话总是如此轻易。
她失笑:“想得美,苹果那么贵,我爸哪会同意。”
周起坐到他的大众途锐里,掰开反光镜,点火,调整蓝牙耳机。
“我给你买呗。”
他倒车,状似不经意地说。
那边一片沉默。
他开上辅路,夜色沉沉,前途昏暗。只有他一盏车灯,打着左转的信号。
他不指望她回答什么。
给她买过那么多东西,从化妆品到包再到能和他搭情侣款的球鞋,她从来不穿,也不用,一句诚恳的“谢谢”以后就放在家里,等着落灰。
“太贵了,再说吧。”她总是这样敷衍地解释。
周起是真的想不明白。
贵或不贵,他都已经买了,扔着不动,对物品本身而言是浪费,对他而言是伤害。
越到后来,他回家甚至都不想打开衣柜——满满的,全新的,有的甚至连包装都没拆过,原封不动。他从商场里拿回来什么样,在这里就是什么样,小票都还夹在封口。
他宁肯她不喜欢,转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扔了,也好过这样完好的保存。
像极了对他自作多情的一种讽刺。
他每个圣诞节和打折季前,追在薛月明屁股后面问她女生喜欢什么,甚至拉下脸来拜托陈通看看他的女朋友们在用什么牌子——
“你有病啊。”陈通瞥他,“我国内那个妞天天让我代购,都烦死了……你这儿还上赶着?”
他避开陈通审视的眼神:“你少废话。”
“成,成,哥给你问……”陈通嘟囔,“傻子,钱给到了不就完了,小心舔狗不得好死……”
“神经病!”
他心里知道,花钱是个蠢办法。
但凡他稍稍聪明一点,他都不至于如此,正是因为没有办法,才会这样做——每天的聊天内容相同,我想你你想我,早安晚安吃什么。她本身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一整晚挂着耳机复习,如果他不挑起话头,她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他害怕极了。
过去好像也没有那样害怕,因为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万公里的距离把这种恐惧无限放大。
“理理我呗。”
“为什么不看我啊?”
“还喜欢我吗?”
“宝贝……求你了……”
——这些话在嘴边打转,他说不出口。
他知道自己那些傲气和狂妄早就在她面前四分五裂了——他自己自愿打碎的——剩下的只有无边无尽的忍耐和顺从。忍耐她的疏离,顺从她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的忙碌。
就算如此,他也不想把那种卑微写在脸上。
只有花钱能让他心安一点。
那样他就可以问:“喜欢吗?”
“喜欢。”她顿了顿,“不过还是别买了,贵……起码先问问我,好吗?”
周起是断然听不进去的。他认为这是她矜持的克制。
“真没事,挺便宜的。”他自豪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你喜欢我就高兴。”
“……”
下次仍然是一个突兀的国际直达包裹。
“喜欢吗?”
一次次,一次次,最后她终于不再讲那些道理,只是听起来疲惫:
“……喜欢。”
喜欢。他被这两个字麻木着神经。
——直到回去,他才明白,她其实是不喜欢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反思自己——这已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