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主任说道:“我们的历史责任重大, 这是我们历史上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决策,如果我们现在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让婚姻法深入人心,我们的子孙后代会更难。”
对方道:“我们也知道这个道理,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根据婚姻法来,谭主任,你不知道具体下去并没有那么理想。我们判的财产分配问题, 下去以后能够执行的少之又少。”
县城的情况稍好,乡镇是重灾区, 很多离婚了的女人在乡镇更难生存下去。
可她们更加不能放弃,那些苦命的女人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个国家,盼到了婚姻法, 她们怎么也得撑起来。
金泉在旁边听着, 听着她们说话。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心口都是酸酸涨涨的,和过去的那种难受又不相同, 这是一种很新的情感。
旁边的秦兰梅忍不住小声说道:“你看看这些人, 你现在是不是庆幸活下来了。”
如果不是活下来了, 怎么会知道, 原来在城里,还有一群人在愁怎么把她们这些女人解救出来。
她原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在意她们的生活,实际上有人哪怕顶着被扔臭鸡蛋也要管她们的事情。
金泉偏过头,她的眼睛看着正在讨论的众人,大家身上都有一种难闻的味道,她心里却觉得高兴,小声对秦兰梅说道:“还好活下来了。”
谭主任还在说:“我去问了其他的城市,她们宣传的效果比我们好,她们宣传的形式也多,有唱歌,有戏剧,我们平城以前也有戏剧,我们妇联这边商量过后决定,我们也来排戏剧,要让大家看到旧社会婚姻制度对人的迫害才行。”
李松青补充道:“我们已经找了一些戏剧演员,现在也是想来问问你们这边,多找一点受苦姐妹的事,排成戏剧。”
工作人员一下子就把目光放在了后面站着的金泉。
她从昨天到今天都忘不了这个年轻女人问她的那句话——
“你能告诉我吗,为?么一个因为灾难刚失?了父母的女孩,只要被人捡回?了,就只能当会生崽的畜生了?”
谭主任知道的金泉的事情不够全,之前金泉不爱说话,告诉唐丽娟的事情不多,唐丽娟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谭主任。
但谭主任顺着工作人员的目光看到了后面有些慌张的女人。
工作人员说道:“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秦兰梅也反应了过来,说道:“对,她适合。”
秦兰梅不懂什么是戏剧,但不妨碍她帮忙说话:“她小时候经历了水灾,她母亲把她放进大木桶里逃过了一劫。”
其实,这一次她愿意留在城里,再帮帮对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被金泉的过去感动了。
李松青一听,立马就有了感觉:“平城大多数人都经历过水灾。”
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在大水中被母亲放进木桶里的画面。
这……足以牵动人心。
“继续说下去。”李松青拿出了笔。
秦兰梅把金泉推了出来:“大家都准备听你说。”
秦兰梅这个年纪的女人最了解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没有人关心你到底有多苦。
现在能有这么多人关心金泉过去的苦,她当然要推一把。
金泉面对一群人的目光,有些紧张,说道:“就是……就是我们家的大木桶,那是我妈的嫁妆,听我妈说那是找最好的木匠做的。”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耽搁大家。
李松青引导道:“后来呢?”
“后来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不知道怎么就跟着其他逃难的人一起走,然后遇到了林家的人。”
“林家老太太当时还不老,她问我要不要去她家,给她当女儿。”
“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她给了我一个红薯,我就跟她走了。”
她开始回忆过去的日子,包括了一开始挨打,她想要跑,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听说水退下去了,她想回自己家去。
那还只是第三天,她跑出去没多远就被抓回去了。
她挨了一顿毒打,又饿了两天,直到她认错,保证再也不跑了,才给了她吃的。
房间里的众人认真地听着,脑海里都浮现出小姑娘失去所有亲人后的悲惨遭遇。
金泉从小时候挨打挨骂挨饿,一路说到了十四岁,她……她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
十四岁那一年,她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她起初很恐慌,甚至不敢跟人说,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林家老太发现了,不仅没有打她,还高兴坏了,给她煮了两个荷包蛋,夸她很有用。
她当时跟个傻子似的,吃了两个荷包蛋,还以为是她们变好了,她干活都更卖力了。
结果,就是那天晚上,什么都不懂的她在她自己恐惧的哭声中变成了林家老大的女人。
对于这一段事情,她心里只觉得羞耻,金泉简单地说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