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那几年,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美国出差,没事儿干的时候就去找李欢欢,可能异国他乡,同胞见得少了,张远竟然对李欢欢生出了爱情的感觉。
天啊。
张远开始追李欢欢。
我们一致认为这是严重的luanlun行为。
你能想象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大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了,但每周都会见面的两人,毕业工作好几年后突然宣布要开始谈恋爱的感觉吗?
我们从小到大、屎尿屁的荤素玩笑从来不忌,你能想象这样的两个人能在一起谈恋爱?
为了阻止张远这种疯狂的想法,大伙儿轮流带他见女孩儿,希望他迷途知返。
最后没辙了,碰到好点儿的男孩儿,我们也带他去见。
张远通通没感觉。
李欢欢倒无所谓。
她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明确拒绝张远,这与着名的李欢欢理论大相径庭——“凡我不接受的喜欢,对我都是一种侮辱。”
“其实张远这人不坏,根正苗红又知根知底的,人是天真了点儿,可天真好打理啊。”有次李欢欢喝多了,算是酒后吐了真言。
“那你俩……我是说,你对他有那种你原来老说的那种……”
“你想问我爱不爱他?是不是?呵,怎么不爱?你们每一个我都爱,爱在心坎里,谁要敢寻你们一个不是,我头一个不答应。”
“爱”这么俗的字眼,我就是说不出口,在李欢欢跟前提张远时说不出口。
但竟然李欢欢都说了爱,那就是爱吧。
他们开始成双成对的出现,包括李欢欢工作的场合,李欢欢回国后,专业技能提升不少,也不再为了钱胡乱接活儿,偶尔也出席个把行业研讨会,听的时候居多,发言则一定是全场掌声最多最响的那一个。
张远永不嫌烦地接送陪同,真有事走不开,就托他爸的司机帮忙,车里预先备好一次性拖鞋——怕李欢欢高跟鞋穿久了腿酸。
有天晚上,张远照例睡前跟李欢欢电话聊天,李欢欢随口说北京的冬天实在是闷人,到处灰突突一片,没有色彩。快半夜的时候,张远打电话让李欢欢下楼,打开后备箱,满满一车厢的各色花朵,张远不无自豪——“全北京城里还开着的花店的花全在这儿了。”
李欢欢咯咯笑地随便抱了一束进怀里,剩下的让张远拉走。
这么着得有半年吧,我们终于接受现实——确定他俩不是荷尔蒙作祟,张远眼底真有爱意。也就不再变着法带他去相亲了。
他俩正式确定关系,是在去嘎啦之后。
没错,就是那个世界叁大电影节之一的嘎啦电影节。
李欢欢是被某个电影制作公司邀请去的,张远说那儿的生蚝不错,自己买了票也跟着去了,李欢欢头一次去法国,张远生怕把她弄丢了,左右不离地跟着,最后一天要离开的时候,天还没亮就敲李欢欢的房门要带她去海滩看日出,李欢欢本来兴致不大,可你永远无法拒绝一个想要带你看日出的邀请,就迷迷瞪瞪地由张远拉着到了海边,太阳一点影子都没有,倒是海滩上许多螃蟹爬来爬去,李欢欢蹦来跳去地捡了往海里扔,跑得汗流浃背,太阳渐渐要升起了,海面上的船像从万丈光芒里来,李欢欢站在浪花里手搭着凉棚看远方,这时远远走过来一个人,亚裔面孔,手里拿着打光板,张远立马双手圈住李欢欢的腰,拦她在身后,来人用中文说:“不好意思,麻烦两位,能不能稍微往那边一点?我们杂志正在抢片,这里刚好是背景。”
张远要开口,李欢欢先说了话,“没问题。”说话间,默默走开了去。
“谢谢啊,谢谢。我们一会儿就好。谢谢两位。”
等待拍照的明星不是别人,正是老k.
老k最后到底拿到了那个反派角色,并由此一举荣获国内多个电影节的最佳男配角奖,顺风顺水地转行入了电影业,事业再开一片天地。此次也是受戛纳邀请而来,李欢欢一早就知道。
李欢欢不敢扭头过去看,怕看见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她没有戴隐形眼镜,什么也看不清楚。
张远一直牵着她的手。
回到酒店,李欢欢主动吻了张远,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李欢欢很难相信自己竟没有一丝悸动,过去那种眩晕沉溺的感觉好像只是在梦里出现过。
顺理成章的,当晚他们住在了一起。
张远很温柔,几乎不考虑自己的感受,李欢欢说累了的时候,马上停下来,抚摸她入睡。
他俩领证的时候,谁也没通知,下午去的,领完民政局就关门了,俩人站在民政局外头的胡同口给我们群发了条消息——“我俩领证了啊。”
那会儿天将黑未黑,收到消息时,我正在办公室里发邮件,抬头看着窗外满树金黄的银杏树,才惊觉,北京的秋天这么快就过去了。
那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据张远后来说,他本来想把结婚证的照片附在信息里发出去,捣鼓了半天没成功,李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