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后我便教了雁回引气入体的口诀,又让他自个儿试着去运用,雁回被我盯着,紧张得满头大汗,闭着眼努力吸收半天灵气,才勉强吸进来一缕,磕磕绊绊地在体内运转起来。
不算太笨。
我看着雁回,微微颔首。
大抵是灵气运行得越来越顺畅,雁回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他睁开眼,目中难掩惊喜之色。
“师叔,我——”
他初入门,对气把控不熟练,一说话体内服帖的灵气就颤巍巍乱动起来,一不留神就要蹿入心脉。心脉是人体重中之重,心脉受损极易走火入魔,我神色一凛,猛然一拍雁回背心大xue压制住那道灵气,喝道,“找死么?不得分心,凝神!”
一掌下去吓得雁回噤了声,连忙合上双眼,沉心静气,将灵气Cao控着融入经脉。许久,经脉中流出一道细细的,与灵气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雁回的真气。
我按了按雁回肩膀,低声说,“……沉肩,引气至神阙,气行任督三十六周天,意守丹田。”
雁回照做。我看着那道微弱真气在体内流转,每转过一个周天就凝实一层,三十六个周天后真气已经足够凝炼,我便又点了雁回身上几处xue位,催使其沉入丹田,化为青赤黄三色光晕,盘桓旋绕在雁回丹田中。
引气入体已成,这便是筑基了。
我告知了雁回他已筑基,抽手起身,“以后每日都要这么练,不得偷懒。”
筑基成功是迈入修真界的第一步,修真者五感较凡人敏锐不少,雁回稀奇又兴奋,睁开眼,坐在榻上摸自己肚子,闻声忙不迭应了,又说,“师叔,我丹田里的三色光是什么?”
“那是你的三个灵根。”我转到屏风后头,说,“一个灵根对应一个颜色,你有三个,自然是三色。”
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雁回从榻上下来,在屏风前问我,“那师叔是单灵根,是不是就是单色?”
我说,“是。”
雁回又问,“师叔,你的灵根是什么颜色的?”
这小孩儿问题怎么这么多?
我自顾自洗手,雁回等了等,见我不理睬他,屏风前的身影晃来晃去,最后捧了条毛巾到我跟前:“师叔擦手。”
我看他一眼,拿过去擦了,雁回便站我腿边,眼巴巴地看着,大有今儿问不出来就不肯走的架势。
我被他盯了一晌,忍无可忍地抬手,雁回以为我要打他,吓得后仰。
然后看到我掌中悬浮的冰棱,眼睛一亮。
“原来师叔的灵根是这个。”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说,“好漂亮啊。”
我低头看了眼冰棱,普普通通的模样,冬日里房檐下随处可见,不就是Jing巧了点、干净了些,怎么会觉得漂亮?
我手指一屈,那道冰棱便消散了,雁回惘然地啊了一声,我又一抬指,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拇指大小的冰花。
冰花晶莹剔透,含苞待放,在我掌心悠悠转着,略一催动真气,花瓣便争先恐后地舒展开,不过须臾就完全盛放。
雁回眼睛都看直了,眼神几乎黏在上头。
我哼笑一声,弹指将冰花轻飘飘地落进雁回怀里,雁回手忙脚乱地接住。
他捧着冰花,小心翼翼地问我:“……这是师叔送我的吗?”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出息。”我说,“那么喜欢就给你。”
雁回听着,眼睛更亮了,他看着我,脸颊浮现出一个很小的梨窝,像是极为欣喜。
他在我跟前总是紧绷着,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稍有风吹草动脸上就写满了惊惶,生怕我不满意他,要把他丢回冰冷茫茫的大雪里。
这倒是他头一回对我笑。
我少时脾气就不太好,徐鹤息逗我,我能气上一整天,只是那时候还有几个长辈压在头上,勉勉强强还能做个样子糊弄一下。后来长辈都不在了,身居高位,天下再无人能管教训斥我,那点脾气就越养越大,变成了全修真界剑修里头最差劲的那几个之一。
灵云上下除了掌门和几个长老,哪个见了我不是绕道走,没有人愿意呆在一个动辄就爆发的火山身侧,雁回怕我,惧我也是情理之中。
可如今却为了朵冰花笑了,眼睛弯弯,笑容稚气柔软。
雁回说:“谢谢师叔,我会好好收着的。”
到底只有九岁。
我敛了眼睫,绕过他,想,小孩子就是好糊弄,随便变朵花都高兴半天。
雁回把那朵冰花用木盒子仔细装了起来,供在床头,夜里散着幽幽的光。
杨鹤宜见了,很是喜欢,她性子直爽,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不容易见着个漂亮师侄,没过几日就又跑来看雁回。她把冰花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雁回怕她手滑摔了,在旁边如临大敌地守着,杨鹤宜便逗他:“这么着紧,小姑娘送的?”
雁回耳朵顿时有点红:“不是……师叔给我的。”
杨鹤宜一时难掩诧异,抬头看了看我,活像见着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