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纪海觉得胃里的所有东西都长出柔软棱角,戳在他的胃里,往上爬,漫上食道,他想吐,吐不出来,肚子涨得难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在胃里狞笑。
纪海翻箱倒柜,乒乒乓乓,耳机,充电线,书,纸巾,全部跌到地上,乱七八糟。纪海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响,胃里的食物动来动去,让他想呕吐,他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动静太大了,惊动在客厅看电视的哥哥。
纪宁来敲他的门:“星星,怎么了?”
他跪在地板上,在一地狼藉里翻找他想要的东西,焦头难额。
卧室门被踢开,纪宁在门口,高高的,好看的眉皱起:“星星?”
纪海没有理他,站起来,把书架上的书全往地下摔。
纪宁过来,一把抱住他,他挣扎,脸都变红。
“星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说话!你说话!”
“放开我啊!”纪海大喊,他像被人塞进水里,难以呼吸,刚刚说的话几乎耗尽他全部力气,他觉得挣扎的累,张开嘴大口呼吸,像濒死的鱼。
“吃药了吗?星星?”纪宁把他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轻抚他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的后背。
“啊啊啊啊啊啊啊!”纪海手攥成拳头,往纪宁身上打,很重。纪宁抱着他不撒手,任由他。
纪海口齿不清的尖叫,身体抽搐。
他开始哭,没有声音的哭,说来很特别,他发火要闹要叫,像把自己燃烧起来的尖锐哀号,他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像生气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到伤心了只有疲惫,连哭声都发不出。
纪宁抱着他坐到地上,坐在纪海制造的狼藉里。
“怎么了星星,怎么了?”
纪海早把嘴皮咬得鲜血淋漓,眼睛没有聚焦的四处乱瞟,但情绪已经rou眼可见的平静下来。
纪宁知道他什么也不会说,哪怕说了,他大概也不会理解,只是把纪海抱着,抱着,他好希望能用冰凉的怀抱把纪海捂化,把他所有的坏情绪都捂化,他只需要开心的活着。
天亮以后纪海似乎变好很多,从房间走出来,头发睡得乱翘。
“今天去上学吗?”
纪宁已经穿好鞋,准备出门,他要去上班了。
纪海点头。
纪宁看着他伤口新鲜的嘴唇,无言半晌,最后说:“中午给我打电话,下午放学了就赶紧回家,好吗?在家等我,我回来了带你去吃饭。”
纪海点头,走进洗手间。
纪海十七岁,一米七一些,冬天在校服里面穿两件毛衣,还是空荡荡的瘦,他读高二,看起来像初中生,脸很白,圆眼睛,琥珀颜色,嘴唇和鼻子都小小的,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细密的牙齿,天真得诱人。
洗漱完毕,他坐到客厅的饭桌边,吃纪宁做的早饭,剩下一半,没有饱,但他不想再吃。
去学校坐地铁,坐错方向,到学校又迟到,他老是犯这样的错误,解释起来像借口的错误。
他从后门溜进去,数学老师看他一眼,继续讲题,没人想理他,他自己也不想理。
他把数学教材拿出来,随便翻一页,看着空白的地方开始发呆。
同桌和前桌小声嘀咕,第一节课上数学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天啊,脑袋都还没清醒又要听天书,烦都烦死了!
“杜莓莓。”
同桌身体抖一下,站起来。
“x等于什么?”
杜莓莓看一会儿黑板,低下头。
“不会还在底下讲话,不想考大学了?”
杜莓莓站了一节课,下课后重重把书合上,前桌凑过来要说话,被她一把推开,“走开啦!烦死了。”
天气Yin沉沉的,不知道是要下雪还是下雨。
中午吃饭的点,教室空无一人,纪海从书包里摸出相机揣进衣服口袋里,慢慢往艺术综合楼走去。
艺术综合楼虽然叫艺术综合楼,但只有第六楼是给学校美术生画画的地方,其他楼层各个教室有各种名字各种用途,像心理咨询室,会议室,办公室。艺术综合楼靠近Cao场,平日少有学生来。他走到三楼走廊尽头,用铁丝把门撬开,钻进去,又迅速把门关上。
厚重的窗帘遮住天光,整间教室昏暗,又空空荡荡。他蹲下身,走到窗边,小心推开玻璃,一点点拉开窗帘,直到眼睛能看到Cao场。
Cao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挥汗如雨,吵闹声在这里也隐约能听见。
纪海把相机对准Cao场,聚好焦。
他跳起来抢球,咔嚓,他带球跑,咔嚓,他投篮,咔嚓,他笑,咔嚓,他撩起球服擦汗,咔嚓,他赢了和队友击掌,咔嚓。
每天的这个时候,是纪海最快乐的时候。
他们马上就要打完了,每天都差不多是这个点,纪海不太心满意足的准备收起相机,尽管他腿已经蹲麻变得酸痛。
他转过头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