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特,天人和鬼族大战延续千年。不知是否由于久战不下,一来二去,双方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性,莫名形成了每年三月与八月的休战期。每到这时,驻扎在城外的翼之团士兵都纷纷离营归城,欢度万灯节。
但每个驻扎点都需要留下士兵巡逻,为此,即便手上有伤,帝释天也不得不赶着去安排新的巡逻表。阿修罗自认重任在肩,闻言便要跟去大帐。
阿修罗下了床,微微觉得身上肌rou有些酸涩。只道是昨晚没睡好。后来帝释天解释道,昨晚阿修罗在梦里喃喃夜语,他是为了安慰阿修罗才换了床过来。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换了身衣服,又洗了脸。阿修罗打理完自己,回头看到帝释天洗脸的手一直在轻颤,两条柳眉更是簇起,看起来很是辛苦。他心下一软,几步上前去接过,道,“我来吧。”
“那就麻烦你了。”帝释天没有推托。在背后,一朵莲花骤然怒放。
他闭上眼,感受到阿修罗仔细温柔的动作。阿修罗明明对自己都是简单粗暴,反而对他像是候着一尊易碎的瓷器。
阿修罗,明明就喜欢他吧。
心念转动,眼睛也不自觉睁开。两人近在咫尺,目光便直直对上了。阿修罗一呆,手上错了动作。水流就涌进了帝释天的眼睛。
“抱歉,我拿块干布过来。”阿修罗自责地道,手上小心地替他沾掉睫毛边的水迹。问道,“好些了吗?”
帝释天唔了一声,因为不舒服,眼睛不停眨动,睫毛便如扑扇刷刷扫过阿修罗的手指。那股瘙痒感顺着指尖爬到了胸口,阿修罗发现,自己不敢看他。
“已经无碍。”帝释天终于摆脱了那股酸涩感,又重新闭上眼睛。
阿修罗却不敢正眼再看他,随便擦拭了下剩余的耳根和脖颈。他道,“好了,我先出去等你。”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原地的帝释天巍然不动,手指爬上耳后,那片敏感的肌肤此刻犹如灼烧。
阿修罗慌乱之下,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摩擦帝释天耳后用的不是布巾,而是略带粗糙的手指。
那股子触感,真是叫人回味无穷。
一路上,尚在营内的士兵已经不多。偶尔遇见几个,都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行礼道,“阿修罗大人、帝释天大人。”
帝释天促狭一笑,道,“曾几何时,他们嘴里可是先称呼我的。”
“首领大人想念一家独大的时候了?”
两人目光相接,都明白对方的故意,笑成一片。
大帐在营地后侧,看似随意,但实际上被附近的Jing兵牢牢保护着。外表看来与其他帐篷无异,分为里间和外间,里间便用于商谈军务、处理后勤,外间则是接待将领,有时还能小憩。翼之团刚从粮草供给转型成战斗部队时,两人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在外间的床榻上就近休息。一来二去,抵足而眠的日子多了,两人便更加熟络。
帝释天起初只知他是强大的斗士,却未曾想他下了战场,竟比普通人还要细心周到。他以为的狂躁也非频繁发作。最令他惊喜的是,阿修罗竟有将军之才!阿修罗常年流浪,反而将这一带的地形了解得七七八八。凭借将领天赋和地形知识,他能提出许多新奇大胆的建议。阿修罗也被帝释天一再惊讶到,初见时,他以为这是个把军团当玩票的贵族小公子,没想到他能吃苦、愿意吃苦。尤其在搜集情报上颇有一手,以往那些阿修罗明知有却难以得到的情报,在帝释天巧妙的能力下也变得唾手可得。
他们像是天生为彼此而生的——直到做决策时。
整合完情报后,阿修罗一心想转型战斗部队,便认为要乘胜追击。帝释天却坚持按兵不动以观后效。两人有着不同的策略,各持己见,谁也不肯让谁。
偶尔四目相对,气得吹胡子瞪眼也不愿退让。
但到了夜间,白日好似仇敌的两人又睡到一起。
某天,帝释天侧了身子问道,“阿修罗,要不要搬来与我同住?”
第二日,当着翼之团众人的面,阿修罗扛着令人瞩目的大袋,身后跟着提了满手琐碎的帝释天,从最偏僻的东北角一直走到西南帐。他本身个头就高,身材也矫健,加上布袋后更是引人注目,阿修罗却一路前行目不斜视。反而是帝释天跟在身后,时不时冲瞩目的士兵们笑笑,点头致意。
“俺咋觉得这么像俺们村小两口婚礼呢?就,打外面接新娘回家内种。”刚入伍的二蛋靠着长枪,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地说。
“你闭嘴!”身旁的同乡狠狠敲了他的脑袋。
两人住到一起后,又经过了两场战役。阿修罗醒来,看到帝释天身上尽是被误伤的斑驳血污,还守在他床前。心里的温暖是他不懂的情愫,但......感觉很舒服。他侧过身子,让昏睡的帝释天靠在自己肩上。阿修罗拿了shi布一点点替他擦拭着,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伤口。
从那以后,他每次睁眼,都能看到帝释天。这已经成了习惯。
经过大大小小的战斗磨合,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