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驻足在原地。
这些日子,他偶尔也会想起周耀。
想到他还在看守所关着,虽然是寻衅滋事的罪名但是认罪态度良好,当事人不追究、加上也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害,大概就很快回被放出去。那放出去之后呢?周耀既无学历又无一技之长。他刚成年,他想要怎么生活?
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是一条路走到黑坑蒙拐骗,为人的底线在黑暗中不断下落,变成可悲又令人厌恶的蛆虫?
周燃不清楚。
当时谈话的场景他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仍然记得周耀歇斯底里那一连串质问。
“你知道我在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你突然消失,有告诉过我一声吗?我以为你死了!他们都告诉我你死了!”
“为什么爸爸妈妈因为你抛弃我,连你也要抛弃我?”
“你答应过他们要永远照顾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那些曾经让周耀倍感痛苦的,这些年他在周家受到的不公平和排挤一瞬间都被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对眼前人的恨、愤怒,委屈还有孤独。这情绪充斥在他的胸口,就像惊雷入云,他不受控的大声指责,甚至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利。
这些问题,周燃到现在都没有答案,但也不重要了。
这世上这么多令人痛苦的道路都铺满荆棘,你闭着眼踏了进去,已然鲜血淋漓的走到了这里,回头看更是毫无意义。
他知道周耀或有不甘,有愤恨。但他不知道周耀有没有后悔,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够不够他沉静下来,思索将来。
可是周耀已经是大人了想要怎么生活都与他无关。况且周耀手里的五十万足够他重新开始。当时说的很清楚,他周燃给周耀五十万,从此之后再不要联系。
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或者下次再见······可能就是警察通知他去领周耀的尸体。
杜律很有耐心的等他回神,周燃摸索了一下手腕,那里是西老师名字的纹身,他问:“周耀出来具体是什么时间?”
杜律回答:“两天后。他在看守所表现的还不错,他也问过几次你,我想如果你去接他,那对他将来发展还是有正面引导作用的。这样,我写个地址给你,到时候去不去都看你的决定了。”
她掏出随身的小本,快速写了地址递给给周燃。周燃沉默了一会儿接过。
杜律说:“职责所在。还有你,不要跟那群人混在一起,为了张姐,你自为之吧。”
周燃也没再解释,点点头也道了声谢。
他没回家,先是去了郑栊的大本营,跟他的副手大概说了一下这样的情况,然后也说大概几日后自己要去英国。办完事情已经下午,站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就驱车去了公墓。
假若西迢在,由他陪在身边或许能让人更踏实。但是周燃孤身一人。寂静的公墓里,他在养父母的墓碑前伫立,只盯着香炉的烟袅袅而上,或有风吹来,温柔的抚过他的鬓边,像是和他对话一样。
直到青山含黛,夕阳下落,他才踏上回家的路程。
两日后的清晨,周燃把车停在看守所外不远处的树下。这里有三四两车,他的车混入其中毫不显眼。
大概过去两个小时,有个人从里面出来了。
周燃眯着眼看了看,是个瘦小的身形看起来是周耀。
周耀出来了也不走,就站在那里好像在等谁,他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像是有些失望的刚要离开,一辆黑色的越野就从周燃的车旁驶过,最终停在了周耀身边。
周耀本来还有些惊喜,等车上的人纷纷下来的时候,他的的肢体语言就表现的很抗拒。周燃只听得到他们好像在吵什么接着就是一阵推搡。周燃坐在车里没有动,他看到周耀猛地后退一步指着监控大声威胁。双方僵持了一会儿那群人才悻悻离去。
越野车呼啸离去,周耀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离开。
周燃一直没有下车,甚至没有开车窗。透过黑色的车窗薄膜他看到路过周耀疲惫又麻木的脸,比起早前的愤世嫉俗,现在才终于有了点大人的样子。
等周耀差不多走远,周燃才打开手机把养父母墓地的地址发给了他,然后驱车离开。
挺好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他又陆续忙了几日。郑栊电话打来说要有几个人跟他一起去英国,已经通知过西迢了。剩下的需要他刷脸的活动被挤到了一起。一件件一桩桩······短短三天比周燃过去的半年都还要累。
然后第二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周燃失眠了。
他从头天晚上就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来收拾一下行李,又想起来管家跟他说什么都不用拿。凌晨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做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全是西迢。
有他生病了在医院的、莫名其妙又中枪了;或者是西迢瘦得皮包骨,那双浅色的眼睛满是伤心,下一秒仿佛他们就要天人永隔一样。
总之就是怎么让他心疼,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