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你走快点!”领队的周老师一直在前面催,她前面是一群欢呼跳跃的女声,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蓝色套头衫的沈屿,他背着画板手里提着水彩箱,连帽衫的帽子被他扣到脑壳上,帽檐盖住了他整个额头,他就是萎靡不振四个字的代言人。
从Yin雨连绵的长江中下游平原坐飞机飞到晴空万里的海拔两千米的云贵高原,一下飞机沈屿整个人都感觉不舒服了,外加他在飞机上晕机,整个人都被抽干了力气。
他抽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老妈打过来了很多个电话,沈屿一个都不想回,他出来参加游学的目的就是摆脱老妈片刻不离地跟盯。
“沈屿!沈屿!要喝水吗?”有个女生慢了两步,和沈屿并肩同同行,她不是美术系的,而是和她美术系的室友一起来丽江,跟着美术系一起来采风。
沈屿走在古城的石板路上,微微含着肩膀露出一个苦笑:“谢谢你,安妍。”其实他根本不想喝水,他只想吐水出来。
安妍把手中的矿泉水瓶递到了沈屿的手里,她把手里的遮阳伞往沈屿这边递了递,走在他们前面的女生都纷纷回头发出“咦”的怪异声音,沈屿忙着难受根本没工夫理会,但安妍却默默地脸红。
“是Z大美院的吗?”前面忽然有人很大声地问这一群来者。
周老师极其热情地回复道:“是,是,我们十个人!”
沈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大二的期末参与抽签,抽中了这个只有他一个男生的采风团,他明明想去西北沙漠的团,但没有这个运气。
“我们后面有个病号,你们客栈有药吗?他有点晕机了。”周老师等沈屿走上来后,默默拍了拍这个队伍里唯一的顶梁柱。
沈屿顺势咳嗽了两声,但他真的已经没什么力气拔腿继续走路了。
“有药,好,来,我帮你拿东西。”说话的男声鼻音有些重,一听就是本地的口音,一只皮肤黝黑、骨节分明的手就顺势接过了沈屿手里的画箱。
沈屿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他脸上的皮肤和他的手背皮肤不分伯仲,一样的黝黑,是紫外线长年照射出来的健康色,他皮肤有些粗糙,带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左耳挂着一只翡翠色的长滴耳饰。但那双眼睛却明亮,阳光过于刺目,他黑俊的睫毛上下挪移着来减缓紫外线的刺激。
高原的阳光配上对方的肤色,如同lun勃朗的画一样,戏剧化的光线,将人物表现得更突出。
沈屿就算因为不舒服变得迟钝,但对于那张脸的震撼,是从前绝无仅有的。那样的肤色就和月亮一样能引动chao汐的变化。
他忽然想到了维米尔,想到了那戴珍珠的少女,只不过眼前是戴翡翠耳环的男人。但昏沉的沈屿,也想不了更多的东西了,他全身环绕着死气。
对方与沈屿差不多高,但对方站得比他笔挺多了,显得沈屿更加病恹恹了。
“叫我阿霖就行,我带你们去客栈,古城除了开两条腿之外,别的交通工具都不能进去,所以咱们还要走好长一段。美女们,可以吗?”和汝霖一笑,那口大白牙倒是醒目。再油腻的话,在他嘴里倒也挺清爽的。他胸口挂了块工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汝霖’,和是纳西族的大姓。
“兄弟,行吗?”和汝霖帮几个女生拎了几件小行李,走过来拍了拍沈屿的肩头。
“还可以。”沈屿的回答毫无生机。
“大概要走十分钟,我们可以走慢点。”和汝霖笑着说道。
“没事。”沈屿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得要命,他抬头瞥了一眼和汝霖,对方眼底都是笑意,也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
和汝霖快了两步再前面带路,沈屿毫无生机地跟在队伍的末端。但他的眼神却死盯着队伍最前端的男人,阳光刺眼,但对方就像是融入了阳光之中。
十个人的团,只有沈屿一个男生,他自然而然就只能一个人住一个大床房了。
这里的空气太干燥了,沈屿刚把行李放到屋子里,就感到一股ye体从鼻腔里流了出来,用手一摸,一大坨红色,他立马冲到洗手台去冲鼻子。
“妈的。”一边洗鼻子,一边爆粗口,他拽下自己的连帽,看到自己惨白的脸色,绞痛的胃部提醒着沈屿说话要文明。
他一屁股坐到马桶上,抽出卫生纸塞在了自己的鼻孔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他以为又是自己妈妈发微信给自己,解了锁屏,才发现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自己拉黑了微信的男人。
‘对不起 是我有错在先 我可以去找你吗’
连标点符号都舍不得打全的短信,看得沈屿更恶心了,这话简直像是在说,是沈屿在无理取闹。
还有什么比旅行前一天抓到男朋友出轨更恶心的事了呢?他昨晚五点才睡觉,今早八点就起来赶飞机,一上飞机就吐到昏天黑地。
而这趟旅行正是因为老妈不小心看到了某个软件上陌生男人发给他的半裸照,他解释不清楚,也懒得解释才跑出来了。
沈屿现在不想来丽江,只想换个星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