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破落的院子里,虎头虎脑的男孩带着一身伤痕小心翼翼的挪到院中女子的身边。
“输了?”女子并没有看他,只是对着满月轻呡一口茶。
“输了。”男孩的语气带着疲倦,晃晃悠悠的坐在女人脚边。
“谁?”
“岩子枫。”男孩有些委屈,抬头望她,后者却并没有回应:“我听其他人说,他天赋很好,又得家主器重,是迟早要去大门派的人物。”
“沉儿不想去吗?”
见女人不像平日一样呵斥自己,男孩轻松不少,他微微靠近女人,将头倚在对方腿上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做不到……娘,为什么要带我来岩府?””
“我也不知道……”大约是女子出乎意料的回答,男孩瞪大了眼睛看她:“沉儿,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难道沉儿也想和娘亲一样,因为没有机会被困于人世,一身碌碌无为最终无声无息的离去吗?”
当年的问题岩沉并没有得到答案,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母亲作为一个平民女子是怎么做出这样艰难决定的,但若是给现在的岩沉来看,他会永远记着那个带他来岩府的瘦小背影。
“阿沉?阿沉?在走神?岩府似乎到了喔?”注意到高大青年的心不在焉,屿别庭便凑上去晃人胳膊。
“嗯?”岩沉抬头才发现,岩府气势恢宏,足有半城墙高的大门已立于眼前,他急忙拉住少年雪白的衣袖,磕磕绊绊的劝道:“等等别庭,我们、我们别从大门……”
可还不等他说完,一向聪明的屿别庭却一反平时的机灵,不顾岩沉的阻拦直接推开了大门。
岩沉一直随母亲住在偏院,从后门出入方便的多,再加上岩沉本身也不愿惹麻烦,这么多年竟从未触碰过岩府的红漆高门。大门吱吱压压缓缓打开,倒是出现岩沉幼时期许已久的场景:前院宽阔的场地正中间铺着镶金边的红毯,侍女小厮脸上堆笑排于两侧,岩府严肃规格的气氛被一条条喜庆的装饰打破,仿佛为他恭候多时。
“啊这……”
“听说启明派专门给周边城池发了喜报,大概家里也知道阿沉会回来吧?”屿别庭一边笑着猜测,一边用不容置喙的力量拉着发愣的岩沉踩过红毯。
“不可能,他们……我……”二人的动作不小,院里的女管事一瞧岩沉便觉察出不对,急忙走过来。岩沉自然记着她的样貌,一时间更唯唯诺诺起来。
“有什么不可能?阿沉不是拜在明长老门下的真传弟子?这该是理所应当的招待。”岩沉的不知所措更助长了屿别庭的气焰,他一边嚣张的踩过门槛,一边推开了一旁试图上前阻止的侍女:“做什么?连自己要招待谁都不晓得?!”
“别庭,别走了,必定是弄错了,我只是回来看看母亲,其他无所谓。”岩沉毕竟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抱着母亲大腿哭的孩子,他过去不切实际的幻想早被岩府的冷酷消磨殆尽。不过一怔愣,他便做出了决定:“走吧,我们不要惹事,岩府对妖修也不是很友好。”
“怕什么?难道阿沉打算一辈子都在岩府面前抬不起头?”屿别庭终于停下来,漂亮的薄唇却直言不讳。
“你早知道岩府于我……”可惜岩沉这不争气的家伙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屿别庭生气。
“这不重要,”屿别庭停下来,按住岩沉的双肩,直视他道:“阿沉,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我不知道。”大约是屿别庭严肃的表情太有气势的缘故,倒吓的他不知如何回答。
“不知道?不对,不对,阿沉知道的,你曾同我许诺过。好好想想,我们入启明派时过的第一夜?”屿别庭说这话时语气格外平缓,却带着一股不可逃避的坚定,随着他嘴唇一张一闭,按在岩沉肩膀上的力气也愈发加大。
“我、我那天……”
“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过你。”
“就是这样,记起来了吗?阿沉,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身边的人。岩沉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敢放上台面的小心思,他大概猜到屿别庭是想激励自己,倒不再为对方的态度紧张。
“想明白了没?还走不走?”屿别庭没等到回答也不继续逼问,只是换上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笑脸。
“唉,你这人真是,走罢走罢。”岩沉见惯了他的变脸好戏,只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岩府中庭的大堂里座无虚席,除岩家几位重权在握的长老,朔城周边几位世家的代表也赫然在列。中间主位上正是岩家家主,从收到启明派的通知开始,他便早早备好这次宴会,朔城人口在不断增长,城区的土地渐渐不足以供给所有市民的日常所需,作为朔城势力代表的岩家必须有所作为,想方设法增加土地。这回正是上天赐予他的契机,启明派作为大陆名列前茅的名门在实力上肯定不容置疑。甭说是朔城附近,即便整个大陆西部的大小门派、各方世家都指着它撑场子。而这回升仙大会的上榜通知,无疑是检验各家实力的最优解,随着通知一出,榜上有名的岩家自然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