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利特的意识似乎又那么一瞬间的混沌,等到逐渐清明的时候,他发现周围像是换了个世界,一个陌生的连地面都让他好奇的世界。
魂体贴近地面。
唔,是古老的木制地板。十三世纪的时候,人们已经开始用石料了,这个建筑居然这么古老。
伊夫利特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有点不对,比如这个地板上应该有装饰的花纹的。可他从没来过这里,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觉得。
或许是因为没有花纹的地板太过简陋单调?
这里简直和他以往一直呆着的山洞似的,黑乎乎的,南边的窗户紧紧的闭着,让他只能接着自身散发的光来看这一切。
他肆意的飘,沿着木阶往上,不算明亮的蓝光照着一个人的影子。
这个人相当高大,伊夫利特觉得他是坐在那里,身躯像座小山似的。
伊夫利特飘到他眼前,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但是他看见了男人华丽的座椅,金子打造的座椅在蓝光下灿灿的闪着,各色的、纯净没有一丝杂质的宝石镶嵌在座椅上,如繁星发出朗朗的光。
堆积着价值连城的珠宝的座椅,让伊夫利特判断出男人的身份——他是王。
天黑了,并且浓重的夜色明晃晃的告诉伊夫利特,属于午夜的乐章肯定演奏过了。
这么晚了,他为什么不去睡呢?
“你为什么不去睡觉?”伊夫利特问他。可是王听不到他的话,也看不见他。
伊夫利特看不清王的脸,却能感受到王的情绪似乎很低落。这是魂体的优势,面部表情、肢体的遮掩对于伊夫利特而言毫无用处,只一眼,他便能看见灵魂。
伊夫利特观察了王许久,才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手指刚刚贴上王紧握的拳头,空间忽然漩涡似的转动起来。
这次王换了一身衣服,穿的与道路两旁的人一样。王和一群人走在路上。
被无数脚印踏平的地面长着道道裂痕,像是冬天贩卖炭火的老爷爷被风雪刮裂的手背。
道路两边光秃秃的,前一年绿茵茵的树和灌丛消匿了踪迹,只能看见一点枯黄的杂草。
是很久没有降雨了吗?伊夫利特想。
有许多人抱着孩子在街上叫卖,他们什么货物也没有带,只是抱着孩子。孩子本来应该是rou嘟嘟的,可是这些孩子瘦的几乎只有骨头,和抱着他们的父母一样。成人脸上的神情是伊夫利特从来没有见过的。像是痛苦到了极点的疯狂,人们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并为此欣喜似的。
他看见王的脚步好慢好慢,每一步像有千斤重。血ye从手心滴落,滋养干裂的土地。
场景又变了。
回到了伊夫利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地方。
“王,求您了,如果您眼中还有这些可怜的子民,您就放过祭祀大人吧!”胡子花白的男人穿着黑白灰三色交织的拖地长袍,向王跪下。
伊夫利特下意识向王看去。他能看见王的眉毛了。凌厉的剑眉拧着,在眉宇间挤出深深的凹痕。
所有景象骤然收缩,将伊夫利特卷在里面,缩成了一个光点。
光点落在了一根蜡烛上,于是他变成烛火。
“我爱你,很爱你。”王趴在那人的肩头,梦呓似的,说个不停。仿佛多说几次就能够让他相信,然后感动于王的深情,将同等的爱馈赠给王似的。不是这样,伊夫利特隐约觉得王并不是在等回应。
王也知道,等不来回应。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身材像极了斐。伊夫利特发现,在这个世界,他唯二不能看清的,就是王和他紧依的这个人。
“我要睡了。”青年对王说。青年的声音好像蒙上了一层水汽,浑浑浊浊的,能听懂,却听不太清。
伊夫利特肯定他是大臣们口中要求王放过的祭祀。他的态度那么冰冷,仿佛他与王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王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似乎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这显然弄疼了青年,于是青年挣开了他的怀抱,他躺到了床榻的另一侧。
王低低的笑了。伊夫利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从声音里,感受到凄凉意。
那么像他问斐的第三个愿望时,斐的微笑。伊夫利特想着斐的微笑,想着那一缕凄凉,可他发现他快忘记那个笑容了,于是他紧紧盯着斐的脸。
“怎么了?”伊夫利特专注的目光让他疑心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伊夫利特有点奇怪,但他潜意识里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斐,于是他只是机械地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斐取下手套挂在墙壁上,清瘦的身形和梦中王拥抱的青年重合。
伊夫利特偏厚的嘴唇颤了颤,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想看到斐。低下头,他问,“爱是什么?”
斐背对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