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顶着红眼圈拍拍裘集的肩膀。
“咱们接着爬吧，早点让这个瓜娃子出来！”
14、
那是他们大学时，当时两人还只以书籍为沟通话题。
裘集记得是夏季的傍晚，因为那天上午下了场小雨，天气很凉爽，他们在操场上散步聊天，一个个肆意奔跑的年轻人从他们身后奔出去，冲向更远的地方。
两个人走着，身边就是一片排球场地，与跑道之间隔着一层铁丝网，许多学生在那边练习排球的发球和击打动作。
外界很喧闹，裘集内心却十分平和。
方户穿了一件浅蓝的薄衬衫，配一条宽松的米色裤子，脚上是一双浅紫的板鞋。
一身的浅色装，莫名的协调，让人心安。
他记得当时两人正谈到《文化苦旅》，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排球场那边，大概是个刚上手的新生，尚没有掌握方法，施了一个偏歪的猛力，排球直升过铁丝网，擦过梧桐最低垂的一排叶子，伴着“擦擦”的声音飞了过来。
方户站在更靠近网子的一边，裘集用力伸手跨过他想要拦住排球。
可惜失败了，排球正中方户侧前额。
排球被弹往跑道，大概是有附近的同学捡起抛回了。
这些不在裘集的思考范围之内。
他看见方户的眼圈红了。
自己当时是什么状态呢？
大概是很手足无措吧，毕竟这个人疼得哭了。
拍球的同学郑重道了歉，他全然接受了，还报之一笑。
只是他的眼圈一直红着。
后面他也不再滔滔不绝了，大概觉得在自己面前出了糗吧。
当时自己还没有对他有太大的感觉，可是不自觉就将他的红眼眶印在了心里，一直这么多年。
裘集那时就知道，这人很怕痛的啊。
可是，现在，在他忍受更大的痛苦来为生下两人的宝宝努力的时候，却像忘记了自己怕痛的事实一样，还笑着对他说“咱们接着爬吧”。
裘集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住了，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遥远的回忆打碎了裘集伪装的坚强，他流泪了。
差点忘了自己本身也很脆弱，可是在这个时刻，他必须坚强，至少让方户以为是坚强的。
幸好自己站在方户身后，他和自己说完话就又转回去继续努力爬楼了，才有时间让自己满眶的泪水肆意流淌。
伸手扶住像企鹅行走一样摇摆的方户，轻轻印一个吻在他的产袍上，轻到碰没碰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15、
羊水这东西到底什么时候会破，真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答案多到说什么时候都是对的。
一刻钟前的方户还回答不出，可现在他是最有发言权的，甚至想把感受完完全全描绘出来。
当时他们两人已经停止走楼梯，来到了专门为临产人士布置的大待产运动房里，里面有像木桥一样的小型爬梯设备，还有分娩球和镂空座椅。他们进去时已经有两位产夫和伴侣在里面了。
方户走了半天楼梯，回房换了新产袍就被护士拉到了这里，累得不行，他赶紧坐到一个分娩球上，可以休息一下了。
虽然肚子还是很痛，但是坐着痛总好过站着痛。
刚才检查已经开了三指，他的进度真称不上快。
所以虽然已经无比难受，方户还是乖乖听话来了这里。
他真是一动也不想动了，另外的产夫都是伴侣护着不摔倒，人家自己颠球，到了方户这完全是裘集按着方户颠，他只管软绵绵靠着身后的铁柱，只有宫缩袭来时才弓背抵御疼痛。
现在，已经缩短到五六分钟一次的宫缩又如期而至了。
“恩……呃！…….恩……..”
方户浑身颤抖，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太痛了。
“啊……”
宫缩又强又久，方户觉得每一秒都难耐极了，可是边缘之外还有边缘，永无止境……
他在不久前就抛弃了个人尊严，开始小声地呻吟起来。
他这么痛，还要强忍着不出声，也太过分了吧。
“忍一忍，阿户，嗓子会哑的。医生也说要多留些力气呀。”
方户不出声了。
哼，我还能……再忍一会儿的。
方户已经进入了宫缩活跃期，隔几分钟就来一次的又长又痛的宫缩让他痛苦不堪，可是除了忍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么长时间了，小家伙竟然也一直醒着，时不时动两下，仿佛也在为方户加油。
他这样想着，忽然下身一热。
低头一看，腿间贴在分娩球上的袍子边缘已经湿了，而且湿渍还在不断扩大。
他抻抻裘集的袖子，“我破水了。”
“啊？”
方户一句话让裘集脑袋里炸开了花儿。
破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得找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