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均匀地透过窗帘微小的缝隙落在木制地板,余荷趴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地面明暗分隔的光。
这是工作日的上午,朝南的房间,九点钟温度恰好的阳光。落在身上会很舒服吧。她脑海里无数次下床拉窗帘,幻想着阳光撒在身上的温度,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趴在那里。从惯性五点醒来以后她就这样趴着,窗帘拉着,她看着地面冷暖变化,趴着,像房间里的摆件而不是驭使器物的主人。她就那么趴着,睁着眼睛,盯着地面,一眨不眨。
而脑海里昨天尴尬突兀的告白,挥之不去。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家的了,只记得庄唯眼中的错愕和莫名。在那之后,似乎安眠药起作用了,她记忆断片了。
偶尔也会那样的,大脑的保护机制会cut掉尴尬时刻,保护她不会因为无地自容,佯装无事地走开。但时间一久,那些积累的碎片会像现在这样,一股脑涌上心头。她趴在床上,也趴在尴尬海面的浮木上,羞愧的海浪再用点力,她就会被击沉的吧。
啊……为什么要那样呢。
她缓慢地眨巴眼睛,一点点梳理情绪。正如她是心理咨询的常客——出于防备心,她在不同的心理咨询师那里吐露不同年龄段的事情,过后老死不相往来——用购买来的Jing神按摩放缓脑子里的一根弦也不是全无用处,起码偷学了一招:无限承认自己的想法,是放下一切的第一步。
我为什么要那样呢?
她嘟噜噜噜地对着空气吐出无声的泡沫。
因为工作日庄唯没在工作。我付给庄唯的心理咨询费用是有心理咨询史以来最高的,我作为一段劳动雇佣关系中的甲方,有正当理由生气的。
“心理咨询师余荷”开口了:你买的只是每周末咨询的两小时,你同意这一点吗。
“忏悔余荷”点头。
“心理咨询师余荷”进而问:她的工作时间是患者咨询的固定时间,你同意这一点吗。
“忏悔余荷”不情不愿地点头。
“心理咨询师余荷”指出:那你是在对她工作时间之外的时间抱怨,这不是正确的,你同意吗。
“忏悔余荷”做鸵鸟状不想见人了。
“心理咨询师余荷”循循善诱:你对她有意见,还是对她做的事情有意见?
“忏悔余荷”趴在地上闷闷地说:我对她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她在见一个有骗婚意图的gay,我是为了保护她才拉她走的。这一点无论多少次,我都不会后悔的。
“心理咨询师余荷”笑了:那你在后悔什么呢?
“我说出口的话,不应该是‘我爱你’。那样太……”
灵魂合二为一,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脸再次埋进柔软的被窝。直到腹部传来的声音提醒她你真的该进食了,她才第一次从床上爬起来——
“淦!!!”
她捂着突然扭到的脖子中气十足地骂出来,Jing气神恢复百分之百,甚至眼睛都因为疼痛憋出的泪花变得闪耀多了。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怎么揉都无效,到最后关节痛到动一下都疼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她找到熟悉的美容院微信迅速预约颈肩按摩,得到确认答复打了车就往过赶。熟悉的按摩技师见到她,按摩带安慰,折腾了半小时,最终余荷奄奄一息地瘫在特质药材包上热敷才好了点。技师问为什么最近都不来,余荷笑着搪塞过去;又问最近有合适的套餐,余荷笑着拒绝。瘫着交了单次按摩费后,余荷默默盯着最近只出不进的流水,肚子再次响起,技师笑着说没吃饭呀我有小面包,余荷艰难地把好心人给的面包咽下去才看到已经过期两天……
啊,这就是人生吧。
余荷把塑料袋揣进兜里,不打算告诉好心技师,瘫着热敷的当儿微信响起提示音,她深呼吸,压下去登时高飙的血压,这才打开手机。
对方是庄唯。
加了微信之后一句都没说过的对话框里,已经发来的是,“我决定把你后面的心理咨询转移给另外的医生,我的师兄申永,微信号推给你,你们交流一下”。
下一秒推过来的微信名片,照片赫然是昨天那个跟庄唯吃饭的gay。
血压再次升高。
余荷觉得自己迟早得被气死。她做了美甲的手指哒哒哒地敲击屏幕:“凭什么啊?你以为我很乐意让你做心理咨询吗?接单的时候没考虑过对象是我吗?我是说了让你会尴尬的话,可你给我机会解释吗?就过了几个小时!让我组织好语言我会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的,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不会吧不会吧?我不要面子的吗?我眼光这么差吗?我有事吗喜欢女的?我……”
她没想真的发过去,只是抱怨一下,像菜市场泼妇骂街,不一定占理,多半也知道自己占不占理,就只是发泄一下。然而做了美甲的手指不听话,在斜视的视线下,稍微歪了一丁点,话语一股脑就发出了。
“……”
她凝固地看到,庄唯同时发过来的消息是,“心理医生和患者任何一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