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瞪着悟空,又看向悟净,最后怒得一挥衣袖,坐在地上诵起经来。
四周虹光盈盈,转瞬腐朽,怨煞交缠,竟让他吐了血。
悟空连忙过去将他扶起,却被一把甩开。
三藏神色淡漠,看着他,“你眼中可还有值得珍视之物!”
“我的眼里只有你!”悟空仅仅抓住三藏的手。
心下一沉,忍痛拂袖,走到断成两截的白骨边,轻抚头骨,yin诵经文。
悟空攥紧空空的手掌,看向他。
“师父!”
三藏闭目诵经。
“师父!”
三藏充耳不闻。
“师父!”
一连呼唤了几声,三藏全然无视。
八戒想去劝劝,发现自己只差几步就能走到三藏身边,却怎样也走不过去。
“这山中妖怪接连而来,摆明就是朝你去的!先是引走八戒,又朝悟净下手,最后丢个变化出来的皮囊趁我不备主动撞死在棍下,遁出真灵脱身,连这妖怪本尊都被打了出来!你为何视若无睹!”悟空看着他。
良久,三藏才起身,没有回应悟空所说的话,只道了声:“你去吧。”
“师父这是要赶我走?”悟空难以置信地开口,随后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要赶我走!”
一棍子打破禁制,冲到三藏面前,问到:“师父说的可是气话?”
三藏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并非一时怒气。
忍不住揪起三藏领子,想质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何事,可最后却松了手,什么也没说。
“要不我们先下山,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说。”悟空装作若无其事,拉着三藏前行。
“悟空。”三藏松开他的手,平静地开口:“我这……不留你了。”
“今天的风挺大的。”悟空抬头望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这雾霭不散之地,何来的风。
三藏静静看着他,眼中无悲无喜。
对视许久,悟空不再耍混,面沉如水。
“可还有挽回余地。”
“没有。”三藏决然开口,取叶间雾露,石上研墨,拿出纸笔,写下一纸贬书,递给他,“执此,你我了断前缘,再见即是陌路。”
“好!好!好!”悟空压下心头怒气,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折起收好,又道:“你我师徒一场,就让我最后再拜你一拜!”
三藏在他面前承了一礼,看着他踏云而去,一时恍惚,摇摇欲坠。
八戒连忙扶着他。
“不必了,你们也都走吧。”三藏摆了摆手,让他们各自离去。
敖烈看向天际,犹豫片刻,谢过三藏后化龙离开。
“再怎么说我也答应过菩萨,师父你还是莫要说这种话了。”八戒搬出观音,这下总不好连他也一起赶走吧。
要是没悟空和敖烈,他再走了,天晓得悟净在路上会用出什么手段把三藏掳走。他可不相信这疯子会老老实实的。
“那帮我个忙。”
“尽管吩咐。”八戒拍了拍胸脯,然后就看见他祭出一卷经文,将悟净团团困住,接着甩出九环锡杖,穿过经文,带着悟净疾驰而去。
“护送悟净回流沙河。”
八戒左顾右盼,最后还是跟上禅杖,飞向远方。
至此,三藏才放出怀中的一点真灵。
“谢过圣僧!”逃过一劫的白骨连忙行礼。
“不必了,你也回去吧。”
直至四野无人之际,三藏这才躲在树下,望着野草摇曳,呆呆出神。
他叹息一声,回想起离开五庄观那日,镇元大仙所说的话。
缘越深,劫越重!这场劫,身负重担的他无力再承受!
他何尝不想握住这一切,紧紧抱住能够超越性命去珍视的人,可他怕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一步步失去曾经的坚守,立下过的誓愿!
只是,放下一切,应该无牵无挂,无喜无悲,为何心会这般痛。
遥向千万里,东行至东海。
悟空负气,纵云回了花果山,听得海chao连绵,又想起三藏的决绝,止不住泪雨连连。
跳下云头,徒步而行,脚下的路已有数百年未走过,而那花果山,早已荒凉不堪,草木也非。
正悲切,只听得芳草坡前,蹿出几只小猴,一拥而上,围着他叩头,高喊道:“大圣爷爷回家啦!大圣爷爷回家啦!”
询问后才得知,自他被上界擒去后,这山中的妖怪便饱受猎人之苦,任它们这些小妖粗通术法,也不敌黄鹰猎犬,强弓硬弩,仅剩的猴子们也只能在山林间东躲西藏。
话说将半,一只小猴子突然拍了下脑袋,带大圣爷爷回洞府,其他兄弟赶紧去通知崩芭将军与马流元帅。
故友相见,自是欢喜,群猴们摆酒设宴,畅饮天明,悟空偶然间问道猎人几时来犯一次,马流向山下一瞥,道猎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