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侵袭,吹皱一池轻水,扰乱鬓上青丝、袖边衣袂、檐角风铃。
枝头青雀唧啾鸣叫,辗转腾挪于树梢绿叶之中,生机盎然,一片诗意风雅之象。风铃之下,窗纱摇曳,欲掩还休般露出一截如玉肤色。
白瓷杯盏于那玉白指节上托起,如梦似幻,最终呈上持书的玄衣黑发男子眼前。男子一手接过杯盏,一手沿着怀中少女的肩线蜿蜒而下滑落腰窝,朦胧纱质的薄衫细腻轻柔,褶皱而成一朵星花,又在刹那复原抚平。
清酒微漾,荡出一滴酒ye,却像是在那一瞬间开启了一个讯号。原本温驯服帖的少女骤然暴起,瓷白杯盏被摔落在地,徒留一点尖细碎瓷片握在她指尖,直逼向男子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男子屈肘扣掌握住作乱之手的肘关节用力一折却只捉住了如泥鳅般滑出的指尖。于那一瞬被人借力弯身踢向侧面,来不及感叹这人的身体柔韧程度便放开了手向后仰倒,信手捏了地上一片碎瓷向那人投射而去。
屈膝,抻掌按地反弹跃起,眉眼Jing致却显得有些rou感的少女眉梢一抬,无端显得凌厉,只是那纱质衣装在束手束脚的同时却也减淡了那抹凌厉。
瓷片虽小,却凭着一股惯性穿透了纱衣,带出一点血色晕染了衣衫。少女眼底带出了朦胧shi意,却完全没有时间去唏嘘喊痛,只因杀招在那一瞬后又向她直追而来,直逼咽喉。
劲风自动,矮几早早便被扫碎,却依旧能使轻功卓越者借上几分力,向刺客直追而去。身处顾今朝这一个位置,波澜诡谲是常态,风平浪静是风雨欲来,遭遇的刺杀太多,早已叫他时刻能绷住一张脸。
若说今日的刺客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那一身武艺确实不错,数招下来竟也能与他平分秋色。不过......到底还是技逊一筹,瞧着对方衣衫之上晕开的血色,顾今朝眼神暗了几分——其实他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只可惜这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做了刺客呢?
几次连招都被刺客化去,顾今朝心头的不耐终于自心头扑腾而出,他记得......他出门前好像接了自家药师大人尚未成功试验的新药,据传只要沾上便能使人软筋疲骨,发作时如坠云端尽吐真言,还带有点儿不确定的小意外?既然这人送上门来,那不就是恰好的一个试药之人么?
瞧着对方扶棂而跳,慢了一步的顾今朝指尖一拨挑开瓶塞便向那逃跑的人弹了过去,药粉在半空便因悬空倾洒了些许,直至弹至那人翻飞的衣袖才因骤然遇到的阻碍炸裂落下。
顾今朝立时抬袖遮住那向自己侵袭而来的药粉,袖风一扇尽数裹挟向墙边而去,眼尾一掀,余光可见逃离开的刺客衣袂翻飞,灵巧的自墙边松柏假山上翻墙而过,忽而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
他记得药师说过他最好将这药用在自己很是感兴趣的人身上,比如杜青鸾。但是现在.......他很感兴趣,也想知道那么一个江湖上从未传出名声却能与自己平分秋色的小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取他性命,财?权?名?
双指一扣至唇畔,自指间流露的清越之声唤来了早早被他赶出门外的侍人。
“这院里,多了些你们药师大人的小可爱。我走后记得叫人清理清理,捂严实些,若是——有谁不小心沾到了。”顾今朝摸了摸下巴,回想自家药师大人的话,敷衍了下一句话:“只要不是太过耐受药性的,凑合凑合忍过一晚就好。”
“哦,对了。记得把墙边的假山还有那棵树,推了,如果你们右护法大人非要找麻烦,叫他来找我就是了,还有......三天前的那位小姑娘来历给我查一查,别的照旧。”说罢,顾今朝衣袖一甩,向外走去,徒留被糟蹋了的药躺在墙角青石,亦或风中树梢。
......他向来不管埋,后续有什么事儿不都有哪几个闲到发慌的,不是么?那个逃了的......他不急,他等着对方再次来到他跟前,主动?被动?都不要紧。毕竟,今日可是有药师的药物在那儿,逃的越远可是越遭罪,而且那张脸,可着实是叫他喜欢的紧。
——
纱衣破碎,似是被人扯了无数回后毫不怜惜扔在了地上。
原本rou感的五官逐渐长开,个子也开始抽条,一瞬间就像是大变活人,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成了个俊美男人。
这里与他方才所在之处不过是隔了两堵墙,他动作却慢条斯理,好像对自己的判断极其信任。自袖中取出个药丸子咽入喉中,臂腕一抖,指尖一梳,便再没了那分作为女娇儿时的稚嫩娇憨。
瞧向那碎的不成样子的衣裳,扶疏眼底掠过几分嫌弃,又伸手撕了几回,将几片碎片洒到墙后,挂上树梢。明目张胆的虚晃一招,无论对方信或不信,他都不急——因为与他交手的那个人自大且薄凉,怎么会一开始就把自己受了暗算的细节全部说出来呢?狼狈逃窜的人留下几片碎衣?怎么碎的、何时碎的......这个问题答案可不在他这儿,问题解决的时间更是与他无关。
推开门扉,久违的新鲜空气叫他心头酣畅,劲风将挑剩下的衣衫碎片尽数化成灰烬,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