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送你。”崔宏瑾在外一直以沈文舒至交好友自居,对她的好,也说是崔家报恩,张弛有度,进退得宜,既对她好,又不叫她为难,渐渐的,沈文舒也默认了这种关系。
到了朝阳宫门口,沈文舒将大氅递给他,男人的桃花眼在风雪中半眯,“若有伞,下次还能在雪中漫行吗?”
见沈文舒愣住,他解释道:“今朝同淋一场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五脸色发烫,像是看穿小姑娘的羞涩,崔学士揉了揉她的刘海儿,“至交好友也是可以白头的,文舒,这叫此生知己。”
他原是补充一句缓解沈文舒的尴尬,可这话听在耳中,总觉不祥,沈文舒原本滚烫的脸慢慢凉了下去,抬头亦是一抹微笑:“学士说得对。”
像是某种箴言,送走了崔宏瑾,沈文舒心生异样,魂不守舍蹋行在朝阳宫,一不留神,已走至大殿,里侧传来细碎的哭音:“楚鹤轩,本宫就这么配不得你?连一同观雪也不能的?”
是永徽公主的声音,沈文舒暗道倒霉,正要悄声离去,还未转身,大殿禁闭的房门开了,永徽公主一袭嫩黄团花牡丹刺绣夹袄,梳着随云髻,通红着眼睛出来,瞧见沈五也是一愣,转头就朝门外跑。
房内,楚鹤轩如同老僧入定,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文舒,进来陪我下局棋。”
楚鹤轩攻势凌厉,一招一式都散发怒气,沈文舒无意当他的出气筒,输了三局后扔下手中棋子:“不玩了,国师心头有气,不必在这儿磋磨我。”
几个时辰前刚说完不叫她在朝阳宫畏首畏尾,沈文舒倒是适应的很快,输了棋局就甩脸子,她也心绪不佳,心里总想着崔学士那句就算是好友,也可白头的话。
楚鹤轩就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将棋子一颗颗收回盒中,“小公爷前些时日还问你在宫中过得如何?怎这个月没归家。”
原是霍黎卿在宫外等她,哪知自秋猎回宫后,她就一直没回沈家,也不知霍小公爷找她何事。
沈文舒不应,总觉得是楚国师拿来搪塞她的话,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公主方才,似乎很伤心。”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需过多费心。”
楚国师说得莫名其妙,沈文舒却懂了,曾几何时,她面对崔宏瑾的示好,也犹豫逃脱,不过几日光景,心绪已转圜别地。
她这时也终于明白,楚国师说的,自己与他是同类的意思,同样的心有怯懦,不敢迈进,非得等对方伸出手,明明白白的袒露爱意,伤害自己来对她好,才能确认这是可以相信的。说到底,他们俩都是同样的自私自利,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沈文舒犹如一个过来人身份对他道:“没什么是不属于自己的,如果不属于,夺回就是。”
这话说得野心勃勃,楚鹤轩抬头,总觉得眼前之人自秋猎后似乎大不一样,整个人都变得从容起来,与前些日子大有不同。
楚鹤轩坐在蒲团上,幽幽道:“文舒,你变了。”两人原都是活于黑暗的生命,而沈文舒,却因一个崔宏瑾,竟然开始期待阳光。
他自嘲一笑:“我与你不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楚有难言之隐,后期会揭开
第29章 独醒香
宫门下锁前,楚鹤轩撑伞离去,雪粒子下的猛了,他又是一身白衣,很快隐在雪雾之中,消了身影。
沈文舒与沉水在二楼烤火,朝阳宫里万籁寂静,只有风雪打在门窗上的簌簌声。
沉水打了个哈切,正要与沈五铺床睡觉,只听门外“砰砰”几声敲门声,见人不开,敲击声越发急促。
沈文舒与沉水对视两眼,提着灯下楼,一开门,一团嫩黄旋风扑将进来,永徽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对门的柱子就嚎:“楚鹤轩,你好没良心,本宫这么美,你都不肯看上一眼!”
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气,雪粒子细细密密的下着,永徽公主在廊下哀嚎,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沉水撑着伞,为难地看着沈文舒:“姑娘,要不劝劝吧,天这样冷,公主别冻出什么事儿了?”
沈文舒半边身子泡在雪中,神色清明,“让她哭,哭够了,脑子就清醒了。”
既然楚鹤轩打定主意不肯向前一步,身为女子,也该及时回头,为什么要做些让自己伤心的事呢?若真要出手,也该让旁人伤心才算本事。
沈五顶瞧不起永徽的做派,主仆两人就站在廊下,安静等公主发泄。
未消一刻,门外急急跑来一个宫女,跌跌撞撞跑近,急急喊着:“公主,皇后娘娘知道您为情所伤,大发雷霆,正往这边赶来了。”
“谁来了?”永徽还沉浸在楚鹤轩不搭理自己的悲痛中,脑子迟缓转动,只听沈文舒重复着:“公主,皇后娘娘快来了。”
醉得再厉害的人,一听父母要来,也是吓得骤然清醒。皇后铁腕御下,眼中揉不进沙子,最看不上旁人哭哭啼啼。永徽知道自家母后的手腕,当即打了个哆嗦,“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