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宓晨起理妆,心中还怕他笑话自己浓妆丑,这时才察觉得他似乎是分不出美丑的,不由好笑道:“你这般样子,等下出门,难保不被人群嘲。待晚上好不好?”
刘镇却已不由分说,用下颌上胡茬去蹭她脸颊,动.情道:“你不知道,你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迹,于我来说都是堪夸的勋章。”
臧宓一怔,却被他趁势撬开唇齿,轻磨慢捻,呼吸交缠间,渐松缓了心神,由着他缠绵一阵。
只是今日大婚,他等下还有许多事情,若被外头的宾客瞧见他面上沾了脂粉,唇上又有口脂,像个什么样子呢?
因此待他这一吻后,臧宓便起身,去墙角里找水壶,拧了帕子替他擦脸。因臧宓的妆容有些花了,头上发髻也有些松散,索性也一并将脸上的脂粉全都洗去,又抬手将发簪抽了去,对着镜子,重新梳妆起来。
刘镇见她头发放下来,一头青丝如瀑,伸出手指从她发间梳过,一时兴起道:“阿宓,让我为你梳头盘发可好?”
他自己从前头发总蓬乱如草窝,臧宓哪放心他给自己梳头,只失笑道:“你坐着别动,否则我越发忙乱。若等下时辰到了,旁人进来,我仍未收拾妥当,只怕往后去哪里都绕不开这个话题了。”
刘镇便拖了椅子坐在她身侧,静看她梳头。突而想起解缨结发的传闻来,取下自己头上的发冠,用匕首割下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
“阿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将那束头发交到臧宓手里,臧宓心中感怀,不由眼中一热,生生忍住泪,从妆奁抽屉中腾出一枚放耳坠的小盒子,又用银剪剪下自己一缕长发,珍而重之地与刘镇的头发编在一起。
刘镇的头发又粗又硬,有如上过一层漆。而她的发丝柔软顺滑,光可鉴人。分明是差别迥异,瞧着不相融洽的两缕长发,却又紧紧纠缠,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等两个人收拾得妥当,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喜娘便又来请刘镇出去。而先前的许多女子又进来陪在臧宓身边。
几个人正打趣臧宓为何重新梳洗过,臧宓的舅母却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一脚跨入新房来。
自与徐闻的婚事成了昨日黄花,而萧氏上回为李沅娘的事去求臧宓,却被臧宓摔了砚台,吃了一肚子气,甥舅之间如今只剩下面子情罢了。
昨日徐氏去了徐家过礼,但臧钧与臧宓却未登门。为显示自己教子有方,也澄清昨日的一些误会,徐氏今日特意趁着臧宓的婚事,将两个儿媳带上了门。
“刘镇如今就留在宜城也是好的。免得你们才新婚,又要分隔两地。恰像昨日三郎,因为任上的事务繁忙,竟连结婚也赶不回来。令沅娘平白不知多受多少委屈。”
因她是长辈,林婵为她安了椅子,端了新沏的茶来。
偏偏李沅娘虽面上装得喜笑颜开,毫无芥蒂的,却因嫉恨生暗鬼,疑心徐闻是因为对臧宓余情未了,是以不愿同自己成婚,这才撂了挑子,成婚当日并未回宜城与自己拜堂。
她早想挑事下臧宓的脸面,又以为自己先已布局,掌尽先机,这时便借故端了茶盏,浅啜一口却立即吐了出来,面上仍一副言笑晏晏地样子,却是讥讽臧宓道:“你从前在臧家喝的茶也比这个要好吧?这般苦涩难以入口,也只有刘镇这样没有根基的武将肯用这种劣茶待客。”
臧宓听她这话不对,已自皱起眉来,李沅娘哪肯给她反驳自己的机会,随即一棍打中臧宓的七寸:“也是,你当初在醉贤楼失身于人,城中有头脸的人家哪敢娶你?幸而刘镇那种大老粗没甚么见识,还肯要你,已经算是祖坟里冒了青烟。只怕再好的茶,于他也是牛嚼牡丹,吃不出滋味。”
闺秀之间,即便有小争端,也断没有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言辞不敬,四处树敌的。也是昨日李沅娘气得太狠,今日蓄意前来砸场子,势必要让臧宓比她昨日更难堪十倍不止。
外人不知道,她姨娘病入膏肓,也就是这几日光景就行将就木,未免要守母孝耽搁亲事,再出了什么岔子,她这才借口高僧断言从前的吉日不好,为逢凶化吉,重新择定了婚期。
可她以己度人,心中揣测臧宓必然背地里不知怎样笑话她,以为她不好过,她就能自在逍遥么?
屋中之人一听李沅娘这话,不由噤声,一时间房中欢快祥和的气氛一滞,就连萧氏也吃了一惊。娶妻娶贤,哪怕她如今与臧宓关系不协,但两家明面上仍有走动往来。而刘镇如今又势起,虽是没甚么根基的新贵,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是个什么光景还难料,她这就给徐家竖上这么一个劲敌?
不待臧宓开口,萧氏忙斥李沅娘道:“今日是阿宓与刘镇大婚,便茶叶入不得口,多忍耐担待便是,如何失心疯,说这些胡话呢?”
“我倒是听说,我师父清清白白跟着刘家大哥。反而是这位李小姐,当时在牢里与几个地痞无赖关在一起,不知做几个人的新娘呢!”
林婵向来笨口拙舌,这回却气得不轻。方才外头都传疯了,徐家的新妇瞧着心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