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食邑之盛,前无成例,一旦新君继位,便赏无可赏。”
“这回你可猜错了。”程宗扬摇头道:“我在她府上亲眼看见,唐国那些亲王无论辈分高低,都把她当成主心骨,巴不得这位姑奶奶庇护他们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长安?”
“宗室诸王争相求庇,正是唐皇忌恨之由。”贾文和道:“李昂当年何尝不是求庇于太真公主府中?一旦登上皇位,心思自便不同。”
程宗扬道:“那是李昂人品不行,毕竟他那样的奇葩,天下少见。”
“李昂固然外宽内忌,心术不正。但忌恨太真公主的不是哪个人,而是皇帝之位。”贾文和道:“太真公主身为异姓公主,却能令一众亲王趋之若鹜,无论谁登上帝位,都难免心生疑虑。”
程宗扬沉默片刻,然后笑道:“老贾,你把人想得太阴暗了吧?杨妞儿虽然霸道了点,但没什么野心,顶多在街头跟人打打架,从来不插手朝政的事,哪里就威胁到皇位了呢?”
“再说了,我做做生意还行,治军理政这些纯属外行。汉国还好说,上面有霍子孟和金蜜镝撑着,乱不到哪儿去。唐国从朝廷到藩镇乱成一锅粥,一方百姓的身家生计,生死存亡,我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让我选的话,我还不如把杨妞儿自己拐回舞都,也算是造福长安百姓……诶,老贾,你怎么了?”
贾文和表情古怪地看着他,良久拱手长揖一礼。
“贾某多年为谋士,周旋于各方豪杰之间,为百姓担责之语,闻所未闻。有此一言,主公可谓圣人。”
“干!你怎么跟小狐狸一样,逮着我就骂上了?”程宗扬反唇相讥,“你才圣人呢!”
靖恭坊。水香会馆。
兰姑领着馆中的少女躲在楼上,听着外面嘈杂的声响,勉强压住心悸,小声道:“大伙儿都别出声。会馆一直没开张,过年又关着门,不会有人乱闯。”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拍门声,隐约有人叫嚷几句,但外面尽是争抢吵闹之声,混乱中听不出那人叫的什么。
众女屏住呼吸,紧张地挤在一处,兰姑握着一把剪刀,挡在最前面。
拍门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扑嗵”一声,有人翻进院内。
惊惧之下,几个女子吓得哭了出来。
“捂住嘴!”兰姑压低声音喝道。
哭泣声低了下去,听楼外传来的响动,进来的不止一人。
兰姑心里怦怦直跳,仍壮起胆子,握住剪刀靠在门边,仔细听着。
脚步声穿过院子,踏上楼梯,越来越近……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兰姑?”
兰姑长出了一口气,急忙拉开门,“你个死鬼!”说着眼圈不禁发红,“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祁远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咧嘴笑道:“放心,衙内和吕少爷跟着呢。”
“吕公子来了吗?”
那些少女一片欢呼,立刻把方才的惧怯抛到脑后,争相抢着出门,去看那位帅气不下独孤郎,还年轻能打,身家丰厚,前程远大的吕公子。
花枝招展地涌出门,迎面便撞上一张贴着膏药的肥脸。
高智商跟只老鹰一样,两眼闪着绿光,张开双臂扑过来,嘴里“姊姊妹妹”的一通乱叫。
可惜他腿还瘸着,行动不便,那些姑娘惊叫着四下躲避,高智商左扑右抱,却一个都没捞着。
高智商发了狠,觑着人多的地方,单腿用力,往前一个虎扑。反正姑娘这么多,楼道这么窄,能捞一个是一个。
这回运气不错,一个红衫女子像是被吓到了,竟然不闪不避,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
“好姊姊!这身子可真软啊……哎哟!”
兰姑一手揪着他的耳朵,笑道:“衙内好兴致,今晚就让奴家陪你好了。”
“别!别!轻点儿啊,兰嫂子!小弟这耳朵都被你撕劈叉了……饶命啊!兰婶子,兰奶奶……四叔,救命!”
祁远劝道:“好了,好了,别拿手扯。”
“对嘛!四叔,好好管管你老婆!”
祁远体贴地说道:“用剪刀。”
“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外面乱象还在持续,但楼里有了男人,众女有了倚仗,顿时安心下来。几个负责膳食的姑娘生了火,洗手做了羹汤,给众人饮汤驱寒。
“宣平坊那边一直被堵着,入夜人才少了些。”祁远道:“这边怎么样?”
“还好。贾先生传话过来,我们就把大门从里头封住,又灭了灯烛。倒是前面那条巷子闹得厉害,似乎被人给抢了。”
“哪一家?”
兰姑领着他到回廊里,朝远处指了指。
祁远端起羹汤,一口气喝完,“果然是他们家。”
“小心些,烫。”兰姑嗔怪地说道。
推开门,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程宗扬吸了口冷冽的空气,然后缓缓呼出。
成为节度使